那个身影是他们尊崇的,那样的神色是他们熟悉的。
平时,教导他们那些高深学识的时候,指点他们练习各种战斗技巧的时候,他是那样的神色。
并指一挥,就将半个月狼族城堡像豆腐一样削下来的时候,他也是那样的神色。
几个呼吸间便将数万人变成干尸的时候,他还是那样的神色。
会不会有一天……只是因为倦了,烦了,或者某个地方不合心意了……
他也会以这样温和而不带任何火气的神色,轻弹手指,将他们所有人也同样埋葬?
尽管知道容远此时是在为他们而战,尽管知道他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全都是因为容远的帮助,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无稽而荒谬的猜想……
这种概率有多么低他们都知道。不是不感激,不是不敬畏,但是……
万一呢?
万一有一天,这样的攻击指向了他们,或者指向他们的子女,他们可有反抗之力?
最悲哀的,不是他们不相信容远的品格,而是他们不相信自己的人品。
没有人是纯洁无暇的,就算是看上去天真懵懂的孩子,内心也会有自己的阴暗面。
只有那个人,他高高在上,他完美无缺,他无私而高贵,他不会犯任何错误。
所有人都欠他的,而他不欠任何人。
他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他们每个人的愚蠢、阴险、卑鄙、自私、狭隘、傲慢、无知、贪婪、怯懦……
无需任何多余的语言,当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会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因而,尽管容远很少言语,从不呵责,甚至没有提出过什么明确的要求,但每个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恭谨有礼,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会拼命将自己逼到极限来学习和锻炼。
因为不敢面对那双眼睛中可能会出现的淡淡的失望和冷漠。
所以他们敬畏他,但除了其家的两兄妹外,却没有人敢亲近他。
更何况……
容远会不会对他们流露敌意是一回事。
而万一容远认为他们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他们不要说抵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这是另一回事。
恐惧和怀疑的种子,就这样悄悄的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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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时间对容远来说,是他一生中最孤独,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其内心之悲痛无措,仅次于得知堪比骨血之亲的挚友金阳死讯的时候。
而那次全军覆没的事故发生之前,金阳刚去世没几年。
天地之间,无可容身之处。
他放纵自己在悲痛中沉浸了很久,做事全凭心意,既不考虑后果,也不思量对错。
之后,他渐渐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了,但那段时光已经成为了心中之殇,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段记忆,有些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但此时稍一回想,分明还历历在目。
是啊,以他的记忆力,就算过上几百年也还会清晰如昨日,怎么可能忘记呢?
暴雨中,有人尖声哭喊:“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
……
小小的孩子长着一双又尖又大的、毛茸茸的耳朵,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他躺在地上,失去血色的脸上双眼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
……
一道明亮的光撕裂了天空,有个披头散发的人抱着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