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折釉很快想明白了,这子嗣人选向来苛刻,更何况陶陶不仅是外姓,还有口疾。肖折釉的心里一瞬间盼着陶陶选不上!
“将军果真是大善人!如此我就放心啦!”肖折釉的嘴角翘了起来。
霍玄的目光落在她的嘴角,凝了凝,才道:“路途遥遥,需年前赶回。早些歇着,明早出发。”
明天就走?肖折釉心里顿时涌上了不舍,她勉强扯着嘴角对霍玄露出笑容:“将军也早些歇着!”
霍玄颔首。他看着肖折釉转身回去,心中觉得有趣。他刚刚在和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协商?
他捻了一下袖口的暗纹,目光落在肖折釉的背影上,多了几分思量。
第二日一早,肖家老老小小都起得很早。纪秀君下不了床,拉着床边的三个孩子不舍垂泪。肖折釉红了眼睛,陶陶望着姐姐也吧嗒吧嗒掉眼泪,就连漆漆也垂着头,情绪有点低落。
纪秀君擦了泪,细细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抓着肖折釉的手不肯撒开。
“折釉,以后又要辛苦你了……”
南青镇十分偏远,离那皇城更是隔着两个月的车程。谁都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又隐约猜到此次一别,许余生再难相见。
肖折釉咬咬牙,承诺:“嫂子,过两年我一定带着漆漆和陶陶回来看你!”
“好……”纪秀君含泪点头。
肖折釉笑了笑,自己擦了泪,岔开话题:“对了,嫂子给这两个小家伙取名字了吗?”
纪秀君这才看向床边熟睡的两个孩子,柔声说:“起了,肖我寄、肖雪满。”
肖折釉惊讶地抬头看她,心里溢出浓浓苦涩来。
嫂子刚嫁过来的时候,哥哥时常教她读书写字,嫂子遇到不懂的诗词就会问哥哥。这句诗正是哥哥仔细给她讲过含义的——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纪秀君忍了泪,说:“快出去吧,别让霍将军久等了……”
肖折釉明白这个道理,她将眼中酸涩藏起来,拉着弟妹出去。
霍玄目光一扫,落在走过来的三个孩子身上,不由皱了一下眉。漆漆和陶陶都穿着绫罗衣,而肖折釉却穿了一身粗布旧衣。
可就算她是穿着粗衣的那个,瞧着比旁边两个华服的更要端庄得体。
“让将军久等了。”肖折釉牵着弟妹,停在霍玄面前。
“无妨。”
霍玄转身往外走,肖折釉牵着弟弟妹妹疾步跟上去。踏出院门的时候,肖折釉回头,不舍地望着生活了近九年的小院,目光又通过窗户,与纪秀君相遇。她冲着纪秀君郑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回过头追上霍玄。
南青镇是小地方,民居一间挨着一间。肖家的事儿早就传开了,镇子里的人站在自家院门口,张望着青砖路上的一行人。
其实霍玄不必亲自来接她,可他还是来了。
他走在河边不见尽头的青砖路上,身后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落入他耳中。陶陶步子急促,间或小跑两步,漆漆脚步轻快。而肖折釉的脚步是稳的,一步接着一步,不慌不忙。
他侧过头,望向清澈河水里映出肖折釉的身影。阿楠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小哥哥”的情景又闯入脑海。
不能再想,他别开眼,眸色沉沉。
船停靠在河边,待三个孩子上了船,霍玄才大步跨上船。云夫人亲切地将三个孩子拉到二层。等了许久,船还没有动。
漆漆有点不安地小声嘟囔:“霍将军该不会后悔了,把咱们赶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