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俱是灰蒙蒙的雾气, 轻忽飘荡, 却又沉沉压在心头,令人喘不过气。
无论他的脚步快或慢,这些雾气永远跟随着他。
一开始他以为是魔气,后来发现不是,如果非要形容, 大概是游走在魔气边缘的气息, 还够不上魔气, 却又充满麻木沉郁,像极了人类消极的情绪, 它比魔气无害, 却同样会悄无声息侵袭渗入,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 让他逐渐失去斗志, 茫然无措,最终沦陷溺毙在这里。
这让冬至想起从前跟着何遇去羊城救程洄, 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灰雾,差点就走不出去如果后来没有龙深相救的话。
思及龙深,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曾经他也只是一个畏惧妖魔鬼怪,害怕死亡的普通人, 但现在, 他身陷无边深渊,也许永远也回不去,心中却无半点恐惧, 因为他有比恐惧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纵然他的理智告诉他,龙深被魔气侵蚀,又为了封印以身殉职,落入深渊之中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冬至心中犹有一丝期待,期待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期待龙深一如既往强大,能够压制魔气,坚持到他的出现。
雾茫茫灰蒙蒙中,一点微光遥遥出现。
冬至心下微动,加快脚步。
这种地方有任何动静都不会是好事,但一静不如一动,有了动静,才有突破的可能。
但当他离光芒越来越近,就发现光芒并非一点,而是由一串灯笼连起来的,那些灯笼被人拿在手中,另外一些人则戴着镣铐,缓缓前行。
官差与犯人的服饰都有些古怪,明显是上世纪初民国时期的打扮,人人神情麻木,目光呆滞,见冬至“闯入”,似乎受活人的突兀气息激荡,都齐刷刷朝他望过来,眼神带着死气,骤然一接触,冬至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这不正是他上次在羊城流花桥边误入人魔徐宛的结界,遇到的那支队伍吗
念头刚起,手执灯笼的人已经举起鞭子朝他抽过来,但冬至已经不是在羊城时那个手无寸铁,需要别人保护的冬至了,他想也未想,身后长守剑离鞘而出,入手则人随剑光掠向对方,在执鞭人震惊恐惧的目光中,剑光已经向他们当头罩下,所到之处,队伍尽数化为乌有,在哀嚎中灰飞烟灭。
随着灰影被剑光消灭,白色剑光非但没有黯淡下去,反而越发炽盛,眼睛被刺得有点生疼,冬至忍不住闭了一下眼,只有短短一秒,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白光其实来自对面一个人拿着的手机。
见他抬手遮挡光线,对方忙把灯关掉,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我刚不小心打开了手电筒功能,这就关掉”
也许是冬至直愣愣盯住他的眼神过于奇怪,对方再度道歉,又问他“你没事吧”
冬至下意识往后一摸,摸了个空。
没有长守剑,身后是硬邦邦的座椅靠背。
深夜的火车上,两旁窗外光影穿梭,前进的噪音持续不断,身下微微震动,这样的场景冬至并不陌生。
但他不应该身处此地。
“做噩梦了”那个男生又问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牌”
冬至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很疼。
扑克牌摆满一桌,连带冬至前面的位置也给占了,坐在他对面洗牌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就要把牌往自己那边挪,冬至却忽然伸手将他按住,把人吓了一跳。
“你们继续玩,我去上个洗手间。”冬至道,抓起身旁的背包,起身往外走。
他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打开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