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也不在意,只笑吟吟的瞧着他,柔声道:“阿瑾真聪明,一看便是伶俐像。”
他年纪小,却也听得出这是夸人的话,只是,还不等笑出来,便听锦书继续笑道:“刚才,父亲一问国子监的名额,你就知道推一个给阿盛哥哥,我猜,母亲一定教了很久吧?”
毕竟是年纪小,姚瑾听她一言戳破,脸上或多或少的带了几分畏缩,下意识的看向张氏。
张氏面色讪讪,强笑着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锦书,你别搭理他。”
“小孩子才更应该好好教导呢,”锦书语气淡淡,道:“不过,这也是我杞人忧天。”
“有这样的母亲悉心栽培,阿瑾他日必定鹏程万里,富贵无边,”她微微一笑,语气深深:“——母亲,恭喜呀。”
她这样温柔的语气说着祝愿的话,落在张氏耳中,却像是最恶毒的诅咒,脸皮一颤,算是给了个笑,却没应答。
姚望动作很快,按照之前商定的内容写了四份条例,锦书依次看了,便收起三份,还了一份给他。
“话就说到这里,”她笑盈盈的问:“几位还有别的事吗?”
姚望脸色晦气,张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姚盛姚瑾以及锦瑟亦是如此,锦书见了也不在意,走到姚望面前去,跪下身,恭敬的给他叩头。
“父亲,”站起身的时候,她轻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叩头了,就此别过。”
“你在说什么胡话,”姚望一整晚都被她追着打,这样来一回,颇觉莫名其妙,见她态度软下来,火气也就上去了:“真是疯了不成!”
“我没疯,也很清醒,”锦书混不在意他的态度,站起身,道:“都是骨肉至亲,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您选了继母与新生的儿女,我选了同胞的弟弟罢了,人皆有私心,本就无可指摘。”
“可是,我也不能不怨。”
“都是您的儿女,可您连问一声都没有,就叫我顶了锦瑟的名额,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我也是俗人,没办法不恨。”
“父亲,”她带着两个弟弟走出正厅,背影挺直,像是亭亭的竹,只是临出门的时候,方才淡淡道:“父女之情,自此两清,从此再无干系,各自安好罢。”
他觉得热,宁海自己也出了一头汗,明明是深秋了,那种心底闷闷的躁动,还是叫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圣上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喧闹,所以含元殿侍奉的内侍们,多是性情沉稳端和之辈,素日行事更是小心。
别说是胡乱插嘴开腔了,便是摔跤,也能摔得不发声响。
可即使是如此,也并不能保证安泰度日。
昨日,便有两个内侍在外殿低声说话被圣上听见,直接赶出去了。
虽说这下场是他们自找,但之所以敢这样,还是因为之前如此行事,圣上未曾禁止。
只是他们倒霉,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发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唯恐哪里出了差错,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较之往日的安静,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却也带着秋日的凉,淡淡的,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一进内殿,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我求求您了,管您叫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