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北尘军的一员,他这一次算是当了逃兵,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很难受,他,十五岁就入了伍,汉阳王朝地域辽阔,但是军队按地域分为四股分别是东风战区,西林战区,南离战区,北尘战区,这四个战区,他,左大雨从小便爱听说书人讲的“雨夜汉阳天子千人奇破乌冬城”这些猎奇故事,于是十五岁成年礼结束后他在二老的责骂进了北,入了北尘。
红尘滚滚,十年弹指一挥间,物是人非事事休,没人记得曾经那个立誓要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左大雨,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现在他是一个老兵,别人都叫他“左瞎子”!呵呵,当然别人不知道他就是姓左,左瞎子……左瞎子……不就是因为一只左眼瞎了吗!的确,青葱少年郎如今已经是一头灰白掺杂的长发颇显凄凉,而左边那一只凹陷的紧闭的眼眶,更在这凄凉平添一分悲凉。
老兵老兵,若问四大战区哪个战区风气最严这个问题说不清楚,但要问哪个区老兵多!铁定是北尘!
老兵老兵,没上过战场能叫老兵吗?没干掉几个敌人能叫老兵吗?没见过尸山血海能叫老兵吗?
殷则不知道这一切,现在他还没有醒来。
“喂!你是老大是吧?”
“是的。”车老大赶紧回了话。
“那个……”挠了挠头,左瞎子也不知道说什么,躲闪的目光环顾四周,一群跟着他后面的青年人,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每个人上都拿着刀,眼神警惕的看着那群穿的干净的一群人仿佛想一把尖刀扎进他的心里。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在前方拼死拼活,冒着生命危险护国卫家,却又那么多人在后面喝我们的血!为什么!左大哥,你去找找答案以后来告诉我,好吗?”左大雨亲埋葬了对他说这番话的新兵,要是平时,这小子敢问这种话,他一定会好好的嘲讽他,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左大雨原以为这辈子自己的一生仿佛干涸的河道,已经可以见底,却不料此时此刻对自己十年前自己给自己的交代产生了动摇,是啊!为什么,这一切为了什么?想起那些在边界处裹着破皮革冻死的弟兄,那些死的时候背靠着崖壁脸朝南边的兄弟,死不瞑目,南方,是他们的家啊!
他很想哭,十年,十年前他经历过种种,他原以为他不会在流泪,十年前北荒和汉阳血战凉江,刀砍伏天峡,远征五羊关!他用刨出了尸堆的弟兄,他也被弟兄从死人堆拉出来过,那么艰难的日子,他没有退,他没有抱怨,他没有想过放弃,因为那时,他看见许许多多稚嫩的面孔陆陆续续的出现在战场上,他看见许许多多脸上和上干干净净的书生投笔从戎,他在人堆刨出许许多多半死不死的和尚,有眉清目秀的,有古铜色皮肤的,他们头顶上有戒疤,有的没有,有的头上已经长了细细密密的短发,但脖子上的戒珠依然可以让左大雨知道他们来自寺院,一群本应远离红尘的沙门,他也见过每天晚上神神叨叨摆弄黄符纸的牛鼻子老道,虽然一身象征青色的道门道袍已经被血染成暗黑色,那段日子,他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
“好好活着,别死了!我们快赢了!”
“赢了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当年勇猛天下的北尘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靠的不就是一群热爱家园的弟兄,靠的不正是不愿意屈于人下的民族气节。
曾经他们无比相信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相信汉阳可以打退入室的恶狼,十年前那场战争他们赢了,左大雨曾无比自豪,自豪自己参加了这场战争,自豪自己没有退却,在那场战争活下来的弟兄很多都沉迷于一种荣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