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在图雅的耳中,更是让她肝肠寸断。托赫口中的“他”便是张骞。张骞从匈奴王庭逃往西域的时候,托赫还很小,由于张骞的逃离,使得军臣单于极为震怒,周边的乌维等人趁机欺侮图雅和托赫,让他们母子在部落中受尽了屈辱。如果不是图雅和托赫分别是单于居次和外孙的话,甚至连性命都很难保得住。所以托赫一直对父亲恨之入骨,从张骞第一次逃离到现在,从来没有叫过张骞一声父亲,跟母亲和外婆交谈一律用“他”指代。
张骞何尝不是心如刀绞?眼见爱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城下,他恨不得立刻跳下去一箭射死乌维。但是军令如山,卫青让他坚守朔方,一边是大汉的一城百姓安全,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安危,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卫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下愤怒到了极点,浑身的血仿佛要沸腾了一般。他冲城下厉声喝道:“乌维狗贼,今日我们决一死战便是,将张大夫和图雅公主的孩子放了!”
乌维阴森森的笑声从城下传来:“卫将军,早就听说你是汉军第一勇士,有本事出城来把这小杂种带走啊!哈哈哈哈哈”
卫青一念之下便有了主意,他转身对图雅和张骞说道:“你们帮黄将军给我把城守住,一个敌人也不许放进来!”他又对黄义说道:“我带领八百精骑出城攻入敌阵,你们随后关上城门,用强弓给我破阵。”
黄义身子一颤,惊恐地说道:“卫将军,万万不可”
卫青喝道:“少罗嗦,你只管领命就是。”他又对范衡说道:“先生请回府上休息,晚辈们破敌后请先生饮酒。”
范衡眼里已经是饱含泪水,他哽咽着说道:“卫将军,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这箭楼上看你破敌。我以此曲为将军壮行。”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血泪斑驳的笛子,正是当年他父亲在君山湘妃祠前折斑竹给他做的那支,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朔风呜咽,飞雪漫天。一缕如泣如诉的笛声从城上飘了出去,清清楚楚地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这是一首胡曲,仿佛是一个老年的牧人在讲述他的青春往事。城下的匈奴将士们再熟悉不过这首曲子,是阴山长调牧歌的旋律。他们在笛声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乡的毡帐,如茵的草原,如云的羊群,如玉的河水。有些人已经开始随着笛声哼唱起来,开始是低声吟唱,渐渐附和的人多了起来,竟然汇成了一曲回肠荡气的悲歌,让匈奴三军将士暗自垂泪。
卫青在笛声一开始便跃下城墙,翻身上马。八百精骑已经在瓮城中持剑待发,跃跃欲试。在笛声中卫青率领众骑从城门内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刚过护城河便摆好了阵势。而那匹马和托赫已经消失在风雪中,在雪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和斑斑鲜血。说来也怪,随着范衡的悠扬笛声,漫天风雪竟然停了下来,乌云迅速散开,一轮明月出现在天际,将阵前的匈奴大军照得清清楚楚。
乌维骑在马上正在阵前耀武扬威指挥,没想到风雪这么快停了下来,自己这方的排兵布阵原原本本的暴露在了汉军眼前。他看到卫青已经带领人马列阵在城外,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乌维头上包着几层布,血还在不停地从一侧的耳朵渗出来,刚才卫青循声朝他射了一箭,乌维万万没有想到卫青隔了一百多丈远还能射到自己,躲避不及被卫青生生射掉了左耳。他看到城上汉军弯弓搭箭蓄势待发,不由得气急败坏大声喊道:“放!”
匈奴大军已经从四面将朔方城围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