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在空着的下首坐下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将军,李广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能有什么妙计给大将军?说句不怕得罪大将军的话—眼下长安虽然已经是暖和了,可这北边可冷得很,积雪要到四月里才能化开,三军在雪地里无所遁形,再加上三月里南风一吹,匈奴的猎狼犬鼻子灵着呢!老夫的确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还要请大将军示下!”
卫青其实知道李广说的很有道理。他之前几次大捷都是在夏秋之季,最晚也不过是初冬时分,知道漫长的冬季对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此番仓促出兵也让卫青头疼不已—皇帝在宣室殿赐宴,被董偃的六道菜加一壶酒、司马相如的一赋、李延年的一曲所激,弄得刘彻差点要效仿高祖亲征匈奴,还好被卫青和公孙弘等人极力劝阻才作罢,但是又立刻让司马迁给卫青选定了十天之后出征的黄道吉日,并亲自在南郊祭祀送别大军。这样一来卫青是骑虎难下,这一路他都在细细考虑如何能在不占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打好这一仗。这七天来他日夜跟行军总管范衡详细筹算,才发现皇帝让大农令给此番出征度支的粮饷其实只够撑上三个月的,也就是在草原上积雪刚化完就要结束战斗,这对汉军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
但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公孙敖此刻却沉不住气了,他粗声对李广说道:“李将军,按照你的说法,这仗是没法打了?难道我们要在五原郡等到夏天才能去舒舒服服地策马引弓不成?”
李广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公孙将军实在是多虑了,你我尽力杀敌即可,大将军自有妙计,我们听从号令便是,哪天你也要是当了大将军,我李广自当听你吩咐。”
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无礼。诸将中熟悉李广之人如苏建素来知道他不拘小节,但是其他人如公孙贺、张骞等都觉得李广言行不妥,于是众人都不说话了,都盼着公孙敖别跟李广一般见识,等卫青示下算了。
谁知公孙敖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公孙敖无德无能,只配给大将军当值中军,作个护卫罢了。不过李将军甘居人后实在可敬可佩,决计当得起’后将军’这个名号了!”
这一句话戳到了李广的痛处。出征前他本来已经上书给刘彻,请缨为前将军破敌,谁知圣旨下来后只给自己封了个后将军,将骑一万守营,他看到诏书后气得发狂,心下认定了是卫青从中作梗,这一路来他本来就一直带着情绪,再加上公孙敖这么一说几乎把李广气炸在当场。他当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啪的一声折断后甩入面前地下,粗声粗气地喝道:“公孙敖,你别跟老夫显摆什么封侯拜将之事,你敢不敢跟老夫比试此番出征谁斩虏首多?输者给赢者下跪磕头,叫上三声爷爷!”
公孙敖哪里肯在李广面前示弱?他的合骑侯是去年跟随卫青出生入死挣来的,自然对李广说他显摆封侯拜将十分反感。他砰的一声拍案高声说道:“李广,我跟你赌!你不是号称跟匈奴大大小小战了几十次吗?你有种在各位将军面前说说,你一共砍下了多少胡贼的脑袋?你一共让多少汉军将士没在了胡地?你从长安带过来的那个霸陵尉就不用算上了!”
公孙敖这番话彻底将李广激怒了。他一言不发长身而起,手中长剑已经出鞘直直刺向公孙敖。公孙敖万万没料到李广竟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