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起画卷,与若耶一起躲在了屋檐下。街上的行人散得飞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都没影了。
雨越下越大,顺着风斜吹了下来,当亲眼目睹雪白的画卷被雨水吞噬大半,少年的脸色如浸水的画纸般,逐渐深沉。
“要不咱进屋躲躲?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若耶建议道。
少年的睫毛乌黑浓密,上面沾了些雨粒,这时抖了几下,雨粒散成雾飘进了他的眼睛里,洗净了静谧在湖底的玉石,“不用了,反正都湿了。”
少年嘴上虽满不在乎,可扫过画卷的金色眼睛却是闪了一下,若耶在心底摇头默叹,才想拉着少年的袖子将他往里处带,远处正巧传来车辇声。
两匹北海騊駼(1)拉着车停在了寒衣铺门口,车上走下来一位清丽女子,她拿着一把油纸伞,自己却不撑,冒着雨一路小跑进了寒衣铺。
无人的街头,騊駼沉闷的呼吸声异常清晰,淅淅沥沥的雨声隐约能听到楼上的细语,“姑娘,下雨了,主让我来接你。”
这该是那位送伞的女子,而接话的声音若耶也曾是听到过的,“把车借给楼下躲雨的小哥罢,我等雨停再走。”
谈话声就此无音,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仍旧是那位女子,上依旧拿着伞,她在门口朝着少年喊道:“姑娘让我把车借你,你到了府邸后不用再叫人把车送来,放在街上随它所去,它认得回家的路。”
凄风寒雨之,受此恩惠理应表现出极大的感激才对,岂料少年仅是一句简单的“多谢”后便直接钻进了车,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理所应当的模样速写出一段本该如此的结局。
也不知是否因风雨肆虐弄淆了思绪,看着少年走向车辇的背影,若耶脑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画面。
好像也是个下雨天,少年举着灯,默默地站在一人身边,眺望着远处,奇怪的是雨很大,却丝毫与他们不相干。
画面很短,若耶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少年身边的人。
騊駼扬蹄,翠辇卷尘,不过顷刻而已,少年与车辇便一同消失在了空无的街上,空留那漫天铜钱白花。
果然,无论在何时何地,她的运气总是比别人差些。雨还在接着下,可再也没有第二辆车能够借给她。
雨水渐渐没过地面,若耶从路边搬来一块石头,踩了上去,石头底部并不平整,为了保持平衡左右晃动,意外地发现如此循环却是个能够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雨势渐渐小了,对面的寒衣铺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左边那个方才见过,当把视线移到右边,若耶竟是莫名其妙地笑了。
人间有篇《神女赋》写的极好: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美人之貌,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在饥寒交迫下给人带来温饱之感。
靠着墙踩着石头在雨傻笑,样子大概有些诡异罢,以至于美人被她的笑引到了她面前。
“对于多数人来说,冥界更像是路边歇脚的凉亭,歇够了便会走,这里一面之缘多得紧,再见却是难事。”美人笑了笑,“你我有缘。”
见美人第一次和她说话没红眼,若耶受宠若惊,哆嗦半天才应上一句,“是啊。”
美人看着她,想了一会问道:“方才与你一起躲雨的少年,你认识他?”
“我第一次见他,算不上认识。”
“你叫甚么名字?”
若耶有些惊讶,“我我叫若耶。”
美人没接话,氛围再次陷入尴尬,若耶想缓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