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好吗?我一直待到晚上。醒来时,身上只盖了件薄毯,屋子里点了盏小台灯。
王衍之换了套便服,坐在小桌子旁边,捧了杯茶,小口小口地轻啜。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书架和唱片架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墙角少了两个花瓶,有点空荡。我急急地看向那花台,果然,那可恶的花一株都不剩下了。
我起了个身,正好他转过头,和我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很明亮,饱含雾气般湿漉漉的,竟然是要落泪的样子。
“没关系。”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说,免得他还要深思熟虑怎么讲比较好。我很想告诉他,我心里是非常喜欢的,但是太害羞了,说不出来。
他走过来,指了指床头的一套新衣服,说:“如果不介意,可以先穿下我的睡袍,干净的,从没穿过,待会……我再帮你出去买……对不起,弄坏了。”他也说不下去了,面色通红,却很努力想维持镇定。
我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顺从地跌落到我身边。
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说:“那是为你穿的。我看到外面有一个旗袍女子的照片,长得真美。”
“谢谢,那是我母亲啊。”
“她那么美,你的父亲一定很爱她。”
他笑了笑,不说话。
“那你爱我吗?”
爱,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太沉重,几乎是懵懵懂懂。可是,像我这种在艰难世俗里滚打,自幼便要学看人眼色的人来说,爱便是永远的承诺。
他没有回应我,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很高兴。
因为他答应我,花台上不会再种大丽花了。我告诉他,我对那花过敏。然后,我要走了墙壁上其中一幅画,有点印象派的感觉,简单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天和海的界限模糊,中间漂浮着一只蓝色的小船。我想,我就是这只摇摇摆摆的船,一直在寻找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将来的事,一步一步走就好了,当时的我是这样充满自信的。
我们搂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说了些话。
“上次为什么要对我说不呢?”我问他。
“因为……我有点被吓到,不知所措。我想,你可能有事。”
“我只是突然间很冲动而已。”
“嗯,那个晚上,我也睡不好,梦见了你,所以画了那幅画。”
“你没有画我的脸。”我心里其实很在意,他会不会把我和顾梓昕重叠在一起。
“就跟两年前那个夜晚一样,模模糊糊的,梦里我也没看清你的脸,但隐隐感觉是你。”
“我不喜欢自己的脸。”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理应感恩。”
“我没见过他们,我的脸也跟他们不像。”
“你并没有见过他们,又怎么知道不像?”
“因为……这是个秘密。”我要长长久久地埋心底。
从这一天起,梧桐巷99号便成了我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惆怅的、酸涩的、甜蜜的、嫉妒的,像洒开的水彩颜料,统统搅和在一起,变成属于我和王衍之的盛夏鸣奏曲。
***
一场春/梦醒来,身体也在发热冒汗。谢明珊睡得正酣,我不敢吵到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去洗手间。
旧居的洗手间在一楼到二楼之间筑起来的隔层里,年代太久,踩在木质地板上,能感觉到整层楼都在摇晃。我拉了下绳子,挂在头顶的荧光灯亮了起来,可能是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地闪着。
我随便洗了把脸,又用凉水浸湿了毛巾给自己擦擦身子。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不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