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都没有说话。妈妈忽然转头瞥见了那口大水缸里浮着的阿诺,忍住没出声,脸色变得更加惨淡。沉默了一会,她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外面人身上,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耳朵放门上听,还一边挥手示意我不能出声。
“哎,淑娣和乌笑都不在啊,只有荣叔在里间睡得熟呢。”一个女人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看着她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打下她电话嘛!”
“打了,信号不行,没通。”
“那就没办法了,自家小叔的事到底不会太上心。阿劝,那老二不是还有个大女儿吗,你先联系她,回她爸家里收拾下常用的衣服和东西,免得到时要烧了找不齐。”
“哎哟,小点声,荣叔在里面。”
几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小一会,脚步声又渐渐地远去了。妈妈这才偷偷把门开了点缝隙,望了两眼,大大地松了口气。回过头,她射向我的眼神充满责备,好似在质问我。
“哎哟,阿生她奶奶,千万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啊,”看到“奶奶”走近了,她立刻又换了副表情,满脸堆笑,“我回去会狠狠抽她的。”
她们挨得太紧,我心生不安,快步冲上去,隔在她们中间。我不敢也不能揭穿“她”,只好低头说:“我来扶奶奶,妈妈,你先去忙。”
妈妈扫了我一眼,点点头,又好生安抚了“奶奶”几句。“奶奶”只是微笑,也不多说。
外面又有声音响起来,好像是送小棺材的阿富家伙计。
“水缸里的……放着我来处理。你可千万别碰,脏死了。”妈妈匆忙交待完,就先走出去,她转过身那一瞬间,“奶奶”冲我笑了笑,就跟我小时候那会一样。然后,“她”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我整个人像触了电一般,颤栗起来。
过了好久,整个花园里只剩下我和王衍之。空荡且安静,细雨声沙沙地响,芭蕉叶上的雨水分明滴到了我心头上,碜得发凉。
王衍之抱着我,耳畔也是冰凉冰凉的,没半点活的生气。他温和地问:“她刚和你说了什么?”
“王衍之,”我反问,“你知道我的遗骨埋在哪里吗?”
他的手臂好像僵直住了,轻声说:“来不及找,我就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每个清明节,有没有人去给我烧点金箔纸,贴点素花,”我的精神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不由自主地咧嘴笑,“她刚刚问我,‘小偷,想不想知道你的骨灰藏哪了’?”
是的,她叫我“小偷”,再贴切不过了。我偷走了她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干净了,换了身本来的衣服,深紫色的碎花开襟凉衫,黑色的布裤,敛眉肃眼地坐在桌子边喝咖啡。
进屋之前,妈妈先警告过我,对“奶奶”要客气些。
“你奶奶跟我说,是她自己脚滑摔倒,你刚好要扶她。不管怎么样,你奶奶看着脑子不太正常,瞧刚才那身打扮,把我吓死了。幸亏没被阿劝阿川她们看见,这些亲堂没事就爱讲,说出去还以为咱们家有精神病遗传,看你到时怎么嫁人!”
原来如此。我想的还真没妈妈多。
“反正你不能刺激她,我看,她是上次摔倒伤到了脑子。你们老谢家怎么就没件好事让我安生片刻?好了,那只狗我花点钱,雇个后生家来埋,你自己绝对不要碰,一丁点晦气都别沾上。真倒霉,怎么连狗都死了?你二叔的事,我还得继续去忙,你跟你奶奶待一会,她要哪不舒服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