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变成人,无非就和我一样,寄宿在活人体内。只是,你想把手伸到谁身上去?你们王家人?”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禁汗毛立起。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想来他是消失过一段时间的,大概瞒着我去做了点什么才会惹怒他亲爹。
远远地,传来妈妈焦急的叫唤声。我赶紧走出去迎她,果不其然,就是一顿劈头痛斥。
“跑出来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好死不死去替人死了呢。绕棺的时间都过了,现在要送去烧了。我还差阿沙去厕所找你,电话也不接,平常就算了,现在场面都不懂做一下,背后会被人亏,以后怎么找对象!”
妈妈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最后一句话上。除了看着长大的谢明珊,她对二叔一家原本就没多少感情,连个殡葬都在挂念我的婚事。
“妈,这种事现在不适合提。”我瞥了一眼王衍之。
“哎,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要不是我亲女儿,我才懒得管你。对了,上次在派出所碰到个民警,我看他模样挺周正的,特地问了年纪,跟你同岁,还没婚配……”她压低了声音,边拉着我去火化处,边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最后讲,“等这事过去了,端午月就托熟人帮你再探探风。”
我一路低头,耳边冷飕飕的,不用回头都知道王衍之又跟了过来。难怪他会想要变成人,亲眼见到爱人和他人甜蜜,换做我也不能容忍。我,他还有阿媛,其实都一个样,没有谁比谁更高尚。
叔叔一家三口整整烧了半个多小时。三个焚化炉外,或站或坐着寥寥数人,伴随着其他不相干的人哭泣的声音。有其他家的亲属偷偷问:“这该不是一家死绝了吧?”另一个人说:“就剩一个闺女,全身披孝的那个,独自跪着,喏,在最前边。”
我走上前,和谢明珊并排跪着,不理会妈妈从背后掐我,她想要我避后面去。可是,谢明珊已经没有至亲了。我埋头恸哭,为死去的叔叔婶婶和堂弟,也为活着的她。
眼下我该如何是好呢?心中依旧没有答案。
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云山就已经一律火葬了。熊熊烈火之后,只剩下一撮撮骨灰,请师公作法吟唱,按头、躯干、四肢分别装进六个黄皮纸里包好,拿朱砂笔画出个人形轮廓,再按顺序放进半米高的陶坛里。哭魂,点炮,起驾,三个大小不一的骨灰坛分别由明珊、我爸还有一个族弟捧着,跟在师公身后,送到殡仪馆后山的陵园里,最后一起合葬在我爸爸为他们选的墓地里。那里可以望见蓊郁的远山,云层压得很低,天晴了也许能听到清脆的鸟鸣。爸爸说,二叔生前最爱气派,所以狠狠心给他买了个昂贵的好风水位。
在回去的车上,一直坐在身边沉默不语的谢明珊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凑近了我,沙哑着嗓子,低声问:“我爸,何姨和阿贤到底是怎么没的?验尸报告不一定就能说明真相。阿生,你老老实实和我说。”
我答不上来,想了想,说:“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她闭上通红的双眼,慢慢松开手,不再言语。
路的另一边,王衍之手插口袋,不紧不慢地走路。他速度并不快,但总能紧跟着疾驰的车,时不时会抬眼朝这里望一下。
送完殡,脱掉孝服,按云山的风俗,要去酒店摆上几桌,大宴宾客。我陪着谢明珊坐了一会,头痛欲裂,她看出我的不适,就让我先回家去。
“人死如灯灭,剩下的只是吃点酒菜,这一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