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反身关上大门。
“书远,真是你?”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萧天,突然如鲠在喉,悲戚地问道,“恩师,恩师可好?”
萧天没想到昨夜把他击昏,抢他做姑爷的人竟是父亲的门生赵源杰,他们失去联系多年,他几次进京由于被通缉都无缘与他见面,不想今日以这种方式见面了。见他提起父亲,知道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便不再隐瞒:“家父在被贬路上病逝了。”
“恩师呀,”赵源杰仰头长叹,“可叹恩师,一生淡薄名利,广设教坛,不论富贵寒素,平等待之。没有他老人家,哪有我赵源杰的今天,可恨恩师被小人构陷触怒天颜,被贬离京,弟子未能相送,不想竟是永别呀。”
萧天听赵源杰说的悲切,心中痛楚再被揭开,不由一阵黯然神伤。自父亲仙逝,他都一直没有弄清楚父亲所犯何罪,致使一位远离朝堂纷争、一心兴学的国子监祭酒被贬至云贵充军。这个疑问困扰他多年,这次巧遇父亲门生,也许可以一探究竟。
“赵兄,如今可在朝为官?”萧天见他一身家常棉袍,身份不敢确定。
“唉,”赵源杰脸上一红,“说来惭愧,在下如今在刑部,任左侍郎一职。”
“赵兄仕途顺利,可喜可贺。”
“谬赞,惭愧。”
“那赵兄,你可知家父所犯何事被贬吗?”萧天问道。
“怎么?”赵源杰一脸惊诧地望着萧天,“你不是一直伴在恩师身边吗?恩师竟然没有同你说起?”
萧天摇摇头:“家父一直违莫如深。”
“你父亲的案子在当年也算是轰动一时,这起‘诗文辱君案’着实冤枉。那年仲秋,恩师奉旨作《贺表》用于祭月盛典,其上写着‘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等言语,当时贺表交于王振,王振当庭宣读:光天之下,天生僧人,为世作贼……‘圣’与‘僧’相近,‘则’与‘贼’相近,而王振显然故意而为之。兄弟你有所不知,王振这个老贼先前曾是你父亲手下一名教习,一心攀附你父亲被叱责,后犯了事发配充军,为逃避充军才自阉进宫,他逮住这个机会是想泄往日之愤。那日皇上听罢,龙颜大怒,当庭宣布,对你父亲庭杖三十,驱赶出京,发配云贵充军……”说到此处,赵源杰已泣不成声。
萧天面白如雪,双唇紧闭,唇边被牙齿咬出血迹。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萧天颤声道:“家父,致死都没对我说出一个字。”
赵源杰疑惑地盯着萧天。
“我知道……”萧天淡淡地说道,“他不愿我复仇。”
赵源杰愣怔了半晌,突然顿悟,转身对着南面双膝跪下,压抑着哭腔倒头就拜:“恩师呀,你对朝廷,日月可鉴。”
萧天起身扶起他,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心里反而轻松了些。看到赵源杰他深感欣慰,朝堂之上,不光只有王振、王浩弄权忤逆之人,也有像赵源杰一样的忠正之士,秉承一颗赤胆忠心,为朝廷披肝沥胆。
“赵兄,请受小弟一拜。”萧天深深一揖,“我自小远游,家父能有你这样的门生,也是他的福气。”
“说来惭愧,惭愧的很。”赵源杰垂下头。
萧天突然想到眼前之事,脑中闪过一个主意:“赵兄,我结识一户人家,闺房中有几名女子,皆贤淑俊俏,家中老人也想让其中一位进宫,沾些皇家的荣耀,却是苦于进宫无门,还托我丛中周旋呢?”
“真有此好事?”赵源杰立刻转忧为喜。
“我看此女顶替你家小女,岂不皆大欢喜。”萧天说道。
赵源杰走到萧天面前,一揖到底:“若果如此,你就救了我们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