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你家高公公可起来了?”张成一脸急慌慌地问道。他一看小顺子半披的棉袍,急忙帮他拉好,一脸歉疚地道,“快穿上,别受凉了。”
小顺子打着哈欠看了他一眼:“张公公,有啥事不能等天亮再说。”
“天亮就来不及了。”张成哭丧着脸道。
张成是半路做的太监,他原是戍边的兵士,在一次与流窜到的蒙古骑兵遭遇后,负重伤辗转回乡。但家中已无人,在床上躺了半年,逐发现敌箭射入下腹累及根部,无法复元,便索性一咬牙去了势,被人带入宫里混口饭吃。在宫里一呆数年,一直在御马监伺候马匹。后来万安宫缺人手便派往万安宫里。
此时,东厢房传出一声咳嗽,接着高昌波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是谁在院子里,这一大早便不得安生?”
“回爷,”小顺子吓得一吐舌头,“是万安宫里的张公公,有要事禀告。”
“又是万安宫,如今这万安宫要翻天了?”高昌波抱怨着,“进来吧。”
小顺子忙上前一步跑进屋里,伺候高昌波穿衣。张成紧走几步到炕前,先向高昌波躬身一揖道:“小的该死,惊扰公公啦,实在是杨嬷嬷催得急。”
“又出了何事?”高昌波一把推开小顺子,披散着头发坐在炕沿问道。
“昨个,又有一个秀女发症,脸部肿胀不说还慢慢溃烂,甚是可怕。”张成说着抬眼瞄了下高昌波,满面愁容道,“此前那四个秀女,一直喝灶心土,也不见好。如今又多出一个发症的秀女,杨嬷嬷甚是惶恐,要小的讨公公个示下。”
“可问过御医?”高昌波也坐不住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昨个请过御医,御医说不像是水土不服。而且还有一件怪事,杨嬷嬷和陈嬷嬷身上奇痒,也看过御医,也找不出症结?杨嬷嬷对小的说,是不是万安宫阴气太重,”张成突然压低声音,惶恐地道,“听此间宫女讲,这地方死过不少女人,会不会是女鬼附身呀?”
“这……”高昌波一皱眉,眼睛发直地瞪着张成,片刻后道,“公公先回去,此事重大,老身也拿不了主意,还是去司礼监求见先生,让他定夺吧?”
张成一听高昌波要去司礼监面见王振,忙躬身道:“有劳高公公啦,我这便去向杨嬷嬷回话。”说完告辞退了出去。
高昌波匆匆喝了几口茶,便叫上小顺子出了院门。
沿着长长的甬道一路走到司礼监。小顺子跑上台阶敲开了院门,几个清扫太监见是高昌波,纷纷向他躬身行礼,高昌波径直走到廊下,听见里面的笑声,他低头整了整袍子,这才走进去。
只听见一个极细的嗓音叫好:“……好诗呀,好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哎呀,先生此诗何等气度呀,先生才华世间无人能及呀……”
“王浩,此乃李白之诗,本人只是写来品读而矣。”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他,虽然是更正他的话,但语气间还是被他的赞美之词煽动得飘飘欲仙。
听见王浩在里面,高昌波犹豫了片刻,但想到事情紧急,再说王浩也不是外人,只不过王浩一向持宠而骄,跋扈冷漠,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在他面前露怯,让他浑身不舒服,但此时也不顾上了其他了。
高昌波躬着身子走进去,看见王浩正俯身看书案上一副墨宝,案边站立着王振,他只穿了一件便袍,面容祥和,眼神松散嘴里吟着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