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神情也很萧索，长长叹了口气，道：“他这一生，只怕永远也不能使剑了。”
李寻欢道：“他还有右。”
阿飞道：“但他习惯的是左，用右，就会慢得多。”
他又叹了口气，道：“对使剑的人说来‘慢’的意思就是‘死’！”
他一向很少叹息。
现在，他叹息的非但是荆无命，也是他自己。
李寻欢凝注着他，眼睛里闪着光，缓缓道：“一个人只要有决心，就算两只一齐断了，用嘴咬着剑，也会同样快的，他的气若已馁，就算双俱全，也没有什么用。”
他笑了笑，接着道：“世上双俱全的人很多，但出快的又有几人？”
阿飞静静的听着，暗淡的眼睛，终于又露出了逼人的神情。
他突然冲过去，紧握住了李寻欢的臂，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已热泪盈眶。若有第人在旁边瞧见，一定也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只可惜龙啸云父子都不是这种人，他们正在悄悄往外溜。
李寻欢是背对着他们的，仿佛根本没有觉察。
阿飞仿佛瞧了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他们父子都已溜出了门，阿飞才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还是要放他们走的。”
李寻欢笑了笑，道：“他救过我。”
阿飞道：“他只救过你一次，却害过你很多次。”
李寻欢笑了笑，淡淡道：“也许并不是忘了，而是从未记恨，因为他也有他的苦恼。”
阿飞沉默了很久，突也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人生的确有很多事是完全不公道的。”
李寻欢道：“不公道？”
阿飞道：“不公道，譬如说，有些人一生都很善良，只不幸做错了一件事，这件事往往就会令他抱恨终生，非但别人不能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李寻欢默然。
他很了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的意义。
阿飞接着道：“但像龙啸云这种人，他一生也许只做过一件好事，只救过你，所以你就永远不会觉得他是个十分坏的人。”
他语声显然有很多感慨。
李寻欢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在为林仙儿不平。
他始终认为林仙儿这一生只做错过一件，而李寻欢却始终不能原谅她。
“爱”的确是奇妙的，有时很甜蜜；有时很痛苦，也有时很可怕——它不但能令人变成呆子，也能令人变成瞎子。
龙啸云父干溜出门的时候，心里不但很愉快，也很得意。
龙啸云忍不住笑道：“你记着，别人的弱点，就是我们的会。能把握住会的人，就永远不会失败。”
龙小云道：“李寻欢的弱点，孩儿现在已全部知道了。”
龙啸云道：“所以他迟早总要死在我们大的。”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笑。
李寻欢笑得有些凄凉，道：“有些事很难忆起，有些事却终生难以忘记。”
阿飞叹了口气，道：“那只不过因为是有些事，你根本拒绝思想而已。”
他也许还是未经世故的少年，但对人生某些事的看法，他远比大多数人都深刻，尖锐。
李寻欢也不禁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