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和这些前辈名侠有某种很奇特微妙的关系?
他这次要远游海外,为的就是要去寻访他们?
李寻欢并没有问。
因为他认为一个人的身世并不重要──人既不是狗,也不是马,一定要“名种”才好。
一个人要成为怎么样的人,全都要看他自己。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朋友间的离别总少不了祝福,也免不了伤感,但他们的离别却只有祝福,没有伤感。
因为他们确信彼此都会好好的活着,确信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
尤其当阿飞看到李寻欢的,他觉得更放心了。
李寻欢的还是和孙小红的紧紧握在一起。
这双握刀的时候太多,举杯的时候也太多了,刀太冷,酒杯也太冷了,现在正应该让它享受温柔的滋味。
世上还有什么比情人的更温柔的呢?
阿飞知道孙小红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双,这双纵然还有剑痕,也一定会渐渐平愈。
至于他自己,他当然也有过剑伤。
但他不愿再提。
“过去的,全都已过去……”
这句话看来仿佛很简单,其实真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幸亏李寻欢和阿飞全都已做到了。
阿飞忽然道:“年后,我一定会回来。”
他微笑着,瞧着他们的,又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当然要请我喝酒。”
李寻欢道:“当然,只可惜年未免太长了些。”
阿飞道:“我要喝的那种酒很特别,不知道你们肯不肯请?”
孙小红强着道:“你要喝什么酒?”
阿飞道:“当然是喜酒。”
喜酒,当然是喜酒。
就因为要喝喜酒,所以才要等年──无论为谁守丧,年都已足够。
孙小红的脸红了。
阿飞道:“我什么酒都喝过,就是没喝过喜酒,只希望你们莫令我失望。”
孙小红的脸更红,垂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瞧李寻欢。
李寻欢的神情很特别,“喜酒”两个字,似乎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我什么酒都请人喝过,就是从未请人喝过喜酒,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阿飞当然不知道,李寻欢也不想要他回答。
李寻欢自己说了出来,道:“因为喜酒太贵了。”
阿飞怔了怔,道:“太贵?”
李寻欢笑了笑道:“因为一个男人若要请人喝喜酒,那就表示他一辈子都得慢慢的来付这笔帐,只可惜我又偏偏不愿令朋友失望。”
孙小红“嘤咛”一声,投入他怀里。
阿飞也笑了。
他已经很久狠久没有这么样笑过。
这一笑,使他骤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起来,对自己又充满了勇气和信心,对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就连那凋零的木叶,在他眼都充满了生,因为他知道在那里还有新的生命,不久就要有新芽茁长。
他从不知道“笑”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不但佩服李寻欢,也很感激,因为一个人能使自己永保笑音,固然已很不容易,若还能让别人笑,才真正伟大!
“画蛇添足”不但是多余的,而且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