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张"就住在樱桃斜街后面的金鱼胡同里,黑漆的门,上面还有招脾,很容易找。
现在他已见过了欧阳情。欧阳情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脸色已变得好看多了,显然已脱离险境。西门吹雪不但有杀人的快剑,也有救人的良药。
"救人好像真的比杀人愉快些。"陆小凤在微笑。他只希望杀人的人,以后能变成救人的人。
他也已见过孙秀青。明朗爽快的孙秀青,现在也已变了,变得温柔而娴静。因为她也不再是纵横江湖的侠女,已是个快要做母亲的女人。
"你们忘了请我喝喜酒,可不能再忘了请我吃红蛋。""你几时请我们喝喜酒呢"
陆小凤看到欧阳情温柔的眼波,心里也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也该有个家了"现在当然还太早。可是一个男人只要自己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实现的日子就也不会太远。
叶落归根,人也总是要成家的。何况他的确已流浪得太久,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浪子,虽然也有很多欢乐,可是欢乐后的空虚和寂寞,却是很少有人能忍受的。
也很少有人能了解。失眠的长夜,曲终人散的惆怅,大醉醒来后的沮丧……那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
泥人张已是个老人。他似已忘了自己还有张英风那么样一个不肖的子弟。
在老人眼看来,不肯安分的成家立业,反而要到外面去闯荡的年轻入,就是不学好。
陆小凤当然也没有提起张英风的死。老人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他又何必再让这老人多添一份悲哀。可是一提到他的本行,这驼背的老人立刻就好像已能挺起脸,眼睛里也发出骄傲的光。
"我当然能将这蜡像复原,不管它本来是什么样子,我都能让它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老人傲然道:"你到这里来,可真是找对了人。"陆小凤的眼睛也亮了,"要多少时候才能做好""最多一个时辰,"老人很有把握,"你一个时辰后再来拿""我能不能在这里等"
"不能。"老人显露了他在这一行的权威和尊严,"我做活儿的时候,谁也不许在旁边瞧着。"这是他的规矩。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话就是命令,因为他有陆小凤所没有的本事。所以陆小凤只好走。
何况,有一个时辰的空,岂非正好到前面街上的太和居去喝壶茶。
太和居是个很大的茶馆,天一亮就开门了,一开门就坐满了人。因为京城的茶馆子,并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单纯,来的人也并是纯粹为了喝茶。
尤其是早上,大多数人都是到这里来等差使做的。泥瓦作、木厂子、搭棚铺、饭庄子、裁缝局、杠房、租喜桥的,各式各样的商家,头一天答应了一件买卖,第二天一早就得到茶馆子来找工人,来晚了就怕找不到好。
茶馆里看来虽很杂乱,其实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地盘,棚匠绝不会跟泥瓦匠坐到一块去,困为坐错了地方,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