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什麽。她什麽都不必再说。
两个人若是心意相通,又何必再说别的。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何等意境?何等洒脱?又是多麽凄凉?多麽寂寞!楚留香认识过很多女孩子,他爱过她们,也了解她们。但也不知为了什麽,他只有和张洁洁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领略到这种意境的滋味。一个人和自己最知心的人相处时,往往感到有种凄凉的寂寞。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凄凉,真正的寂寞。那只不过是对人生的一种奇异感觉,一个人只有存在已领受到最差境界时,才会有这种感受。那种意境也正和"念天地之悠悠,独枪然而泪下"相同。
那不是悲哀,不是寂寞。
那只是美
美得令人魂销,美得令人意消。
一个若从未领路过这种意境,他的人生才真正是寂寞。
长提已尽。
无论多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
路若已走完,是不是就已到了该分的时候?
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近乎耳语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张洁洁垂着头,咬着嘴唇道:"你呢?"楚留香道:"我?……"
张洁洁道:"你总有你该去的地方。——楚留香道:"我有……每个人都有。"张简洁道:"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问我是从那里来的?问我要到哪里去?"楚留香道:"我没有问过。"
他一向很少问。
因为他总觉得,那件事若是别人愿意说的,根本不必他问。
否则他又何必问。
张洁洁道:"你只问过我,那双的主人是谁?人在那里?"楚留香点点头。
张洁洁道:"可是"…可是你今天为什麽没有问呢?"楚留香道,"我既已问过,又何必再问。"
张洁洁道:"你认为我不会说?"
楚留香苦笑道:"你若愿意说,又何必要我问。"张洁洁道:"那也许只因为连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楚留香笑了笑,淡淡道:"无论如何,我却已不想再问了。张洁洁眨眨眼道:"为什麽?"楚留香道;"我以前在偶然间见到你时,的确是想从你身上打听出-点消息来的,所以才问,但是现在……"张洁洁道;"现在呢。"
楚留香道:"现在……现在我见到你,只不过是想跟你在一起,再也没有的。"张洁洁仰起头,凝视着他,眼波如醉。她的身子在轻颤。
是为了这堤上的冷风?还是为了她心里的热情?她忽然倒在楚留香怀里。
杨柳岸。
夜已将残,月已将残。
张洁洁坐起,轻抚边鬃的乱发。
楚留香的胸膛宽阔。
他的胸膛里究竟能容纳下多少爱?多少恨?张洁洁伏在他胸膛上,良久良久,忽然道:"起来,我带你到个地方去。"楚留香道,"那里去?"
张洁洁道,"一个好地方。"
楚留香道:"去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