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句话却说得实在有点不讲理,焦林当然忍不住要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刚救了你,实在不想你死,”楚留香说,“何况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女儿在哪里,怎么去找她?”
“我有我的法子。”
“只要你把你的法子告诉我,我就可以帮你去找她的,所以你就可以不去。”楚留香说,“如果连我都找不到她,你一定也找不到的。”没有人能否认这句话,楚留香毕竟还是很讲理的人。
焦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立刻就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块纯丝帕。
“雪白的丝帕已经变黄了,上面用红丝线绣着一钩弯弯的新月。她的母亲还没有生下她就跟我分开了,我只知道她脖子下面有块这么样的胎记,就像这块帕上绣的这一弯新月一样。”焦林说,“可惜,我也不知道她母亲离开我之后去了哪里,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一块帕,一个胎记,在脖子下面的胎记,“脖子下面”的意思通常就是在胸膛之上,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就算是个白痴,也不可能随便把这种地方露出来给别人看的。
楚留香傻了。
他看到焦林脸上的表情,接过这条帕时,就已经知道他又跳上了一条贼船,而且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要跳上去的。
焦林又说:“我当然知道要这么样去找一个人实在很不容易,幸好我也知道楚留香一生还没有办不到的事,所以我放心得很。”
他当然放心得很,因为他已将这个他自己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像抛一块热山芋一样抛给了别人。
抛给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肯接下他这个热山芋的人。
楚留香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你这个老狐狸,你为什么不要我到天上去摘这么样一个月亮下来给你?”
但是现在最让楚留香担心的还不是远在天边的这一弯新月,而是附近深山一棵大树上的一个狗窝,和一个在狗窝里的人。
一棵好大好大的树。好高好高。
那时他和胡铁花还是孩子,他们用和这棵树同样颜色的木头在这棵树上枝叶最浓密的枝桠间搭了一个小木屋,比鸟窝的规模当然要大一点,和原始人为了躲避野兽夜袭,在树上搭的那种屋子比起来就差不多了。
那时候他们是为了好玩,那时候他们的轻功已经很不错,所以才搭了这么一间木屋。
胡铁花提议:“我们就把这地方叫狗窝好不好?”
“为什么要叫狗窝?”楚留香不愿意,“只有老鹰大鹏才会在这种地方搭窝,我们既不是狗,狗又不会上树,我们为什么要把这里叫狗窝?”
“因为我喜欢狗。”胡铁花的回答通常总是让楚留香摸鼻子的,“而且以后我们说不定也有一天会被别人像野狗一样追得没有地方可走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躲到这里来了。”
所以这地方就定名为狗窝。
虽然他们并没有被别人追得像野狗一样到处乱跑,却还是到这里来过,带一葫芦酒,摘几个果子,喝得满树爬,把心里所有不能、不敢、也不愿对别人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才走。
最后一次要走的时候他们还约定“只要我们有危险,就躲到这里,不管先来的是谁,另外一个人一定要来救他。”
胡铁花还说“如果我要来,我一定会在你常去的每个地方都留下‘狗窝’两个字。别人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一定明白的。”他告诉楚留香“那时候我的情况一定很紧急了,所以你只要一看见,就一定要马上赶来,如果你看见我是用白粉写的字,那么你来迟一步恐怕就得替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