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在乎这一点灯油蜡烛钱。
这家客栈的名字取得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的价钱越来越贵,他们的老板当然就越来越富了,所以才叫做富贵客栈。
这么样一家客栈怎么会在乎这么样一点小钱?
富贵客栈里最好的一间房就是“富”字号房,这天晚上胡铁花就住在这间房里。
他的气派一向都大得很,有谁会想到这位大爷身上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这一类的事连胡大爷自己都常常会忘记,别人怎么会想得到?
先把好酒好菜都叫进房里来,摆满了一桌子,一个人喝酒虽然无趣,他还是喝了不少。
──楚留香这小子现在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了?这小子难道真的以为我会认不出他来?就算他烧成灰,我也认得出的。
房里有一面磨得很好的铜镜,胡铁花对着镜子笑了。
为了表示他对自己的佩服,他又敬了自己一大杯。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嗅到了一股药香。
胡铁花的酒量是连他自己都非常佩服的。
现在他虽然已经有了点酒意,距离喝醉还差得很远。
他的鼻子也不像楚留香的鼻子,他的鼻子一向灵得很,如果他有个朋友在五里之外喝酒,他立刻就能嗅到。
只可惜药香根本就不香。
那是个很奇怪的味道,是好几种很特别的药草混合成的味道。
这几种药草都是治疗外伤的,如果一个人要把这些药草都配在一起,配成一帖药来治病,那么这个人受的伤一定不轻。
煎药的地方好像就在隔壁一间房里。
如果一个人受了伤要把药罐子带回自己房里去煎,那么这个人一定有不少很可怕的对头,而且很可能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受了重伤已经是件很可怜的事了,没有朋友更可怜。
胡铁花忽然觉得很同情这个人,很想过去陪陪他,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如果他的对头来了,说不定还会帮他抵挡一阵。
幸好胡大爷的酒还没有喝到这么冲动的时候,还没有忘记现在是绝不能再惹上任何麻烦的。
不幸的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闻壁房里传来“波”的一声响,好像有个药罐子被打破了。
药香更浓烈。
胡铁花居然还没有冲动,居然还能忍耐住,没有冲过去。
他也不必再冲过去了。
因为隔壁的那间房已经先冲了过来,不是房里的人冲了过来,而是整个一间房都冲了过来,“轰”的一声大震,两间房间的墙已经被击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一个人忽然从洞里飞进,两间房忽然就变成了一间。
胡铁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根竹竿。
一根黑色的竹竿。
这根黑色的竹竿被一个人用一只青筋凸起的大紧紧握住,这一个人却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最多只能算半个。
他的右臂早巳被齐肩斩断,右眼已经瞎了,眼上还留着“十”字形的伤疤。
现在他的左腿也断了,是从膝盖上面被砍断的,而且好像是被他自己砍断的。
因为被砍下来的半截腿,此刻还在,他倚着墙坐在床上,这半截腿就在他身旁,黝黑枯瘦而且特别长的大半截腿,已因伤势化脓而腐烂。
他左肩上的伤势也同样恶劣,伤口里已经隐隐发出恶臭,刺伤他的那个人用的也不知是兵刃还是暗器,不但出毒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