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在破旧的纱窗上倒影出一个妇人的影子,这影子随着飘忽不定的火焰在窗纸上无规律的跳动。
妇人正垂首做着针线活计,几缕头发散乱的虚影耷拉在额前,偶尔停下手里的动作揉揉酸涩的眼睛,不用近瞧也能知道这个妇人此刻十分憔悴。
夜深了,时间来到了子时。
哐当…
一道人形闪电从九霄落到入大地,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好像在天和地之间撕开了一道不知道链接到哪里的通道。
咕咕…
巨大的雷鸣惊扰了沉睡的鸡鸭,发出几声梦魇的呢喃。
风起了,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婆子站在窗前趾高气昂的怒骂:“灯油不要钱啊?感情不要你掏钱,可劲儿了糟蹋是吧?”
呼…
妇人急忙吹灭油灯,不忘告饶:“姜婆婆,刚才厉儿做了个噩梦,才点了油灯,下次不会了…”
“哼…”
窗外的婆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狂风呼啸,黑夜笼罩的福州城伸手不见五指。
下雨了,雨点打在头顶的瓦片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这一刻,小房间里那个床榻上的杨厉也缓缓睁开了眼。
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这个身体无数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显示,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灵魂竟然来到了六百多年前的明朝正统十年,和这个瘦如枯柴,常年卧病在床,脑子还不怎么正常的书生融合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怪事发生在了他身上,他的脑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兑换系统,只要支付系统指定的银钱,处于激活状态的物品便可以出现在现实的状态里……
好吧,看看就行了,没有银钱支付,无情的系统不会让杨厉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
时间在杨厉不停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以及研究寄生在他脑子里的系统时飞快溜走…
几抹亮光从满是破洞的窗户照进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天亮了,时间的卷轴翻开了新的一页。
卷起单薄的被褥,将木板立起来靠在墙上,周氏的眼睛有些红肿,凑床边看了一眼同样看着她的杨厉,她挤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厉儿乖,再多睡一会儿,娘先去将街对面王嫂家的衣服送了,拿了药再叫你起床…”
言罢,周氏将昨夜凑在昏暗的油灯下缝补的衣服抱在怀里,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雨后的空气很清晰,不过由于距离这个房间隔壁关了牲畜的原因,空气里夹杂着一些并不和谐的味道。
周氏是富贵人家出身,由于杨厉的爹杨永志八年前外出游学便再没了消息,周氏一个人带着脑子不怎么正常的杨厉生活…
于是,这二人没有依靠的孤儿寡母便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杭州府的杨家排挤,周氏的娘家也不收留,没了办法,周氏这才一咬牙带着孩子出门找杨永志来了。
找一个整整八年杳无音信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走到福州府的时候杨厉病重,周氏的盘缠花光,万般无奈之下周氏才带着杨厉住到了福州城的白家这里来。
白家和杨家是有渊源的,据说白家三年前死去的太老爷白慕喜和杨厉的祖父杨文鹤是同窗好友,二人同是永乐二年的举人。
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不然在这个广大百姓普遍穷得吃土的年代,白家没理由收留他们母子,还整整白吃白住了三个月。
周氏的舔犊之情让杨厉心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