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紧紧握着窗沿,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了窗棂上,冷汗成股,在他的身后,那些可怜的淘金工一个个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然而外面除了怒吼的风声以外,再没有别的声响。大雪无声,这些人不会想到,此刻在辽县张县令的府上,早已经风雨如晦,各路人马进进出出,打探着消息。
“啪”
县令张宽将手中的江南细瓷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如同审问犯人般盯着几个跪在面前的人吼道:“林阳、邓远通究竟是干什么吃的!那几本账一旦落入锦衣卫手中,整个济南府的半边天都要塌下来!”
光洁的地面上,一名肥胖无比、管事打扮的喃喃道:“大人……而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断然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我们……要不要去请张五爷……?”
张宽听罢,脸色气得通红,一脚踹在此人的肉脸上,骂道:“没用的蠢货!本官乃是大明七品命官,你居然让我去求一个匪首,本官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滚!都给我去找,今日鸡鸣之前没有将那三人找到,我砍你们的脑袋!“
等几人溜走了,张宽无力地跌倒在太师椅上,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本以为金账放在大金坑里必定万无一失,只需要在葫芦口设下重兵即可,没想到邓远通和林阳如此不堪重用,轻易就中了那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大金坑四周皆是莽莽大山,小路丛生,四周有几个山寨,以其中最大的“黑虎寨”为首,其中的匪首人称张五爷。
平日里他张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到逢年过节时,那张五爷总会遣人送上重礼,有时是美女,有时是真金白银,他张宽也通通笑纳了,总共娶了九房貌美如花的妻妾。
张五爷手中有着数百山匪,心狠手辣,通晓这四周的所有山间小路,若是此事求他帮忙,金账或许能够截下,但是一旦如此,他张宽将来也必将受制于人。
他很清楚,那本金账是如何重要,张五爷既然能做成这几百人的匪首,断然是不会轻易将金账还给官府。
此刻,他万念俱灰,往日的那些安富尊荣、一手遮天此刻恍若过眼云烟。在他的右手边,一颗颗水晶打磨的象棋子被放在金制的棋盘上,耀眼万分。
象棋是他的一大乐趣,此局,正是他和顶头上司方大人的棋局,仍然保留着昨日的样子。他本精于棋道,昨日却连输三盘,为的是哄泰安知州方大人方通开心。
如果来真的,十个方通也不够他杀的。
金账一旦落入锦衣卫手中,他张宽将要堕入地狱,等待他和他家人的,将是可怕到极致的刑罚!
大明锦衣卫……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张宽扭头,看到飞雪满天,愁云惨淡,心口仿佛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他双目无神喊道:“来人……去……去黑虎山,请张五爷……”
“等等……将府里剩下的兵全部调往大金坑,交由邓校尉统领……告诉他……弃车保帅!”
风越来越大了,天空中恍若落下无数鹅毛,林阳和邓远通两人虽然平日不合,但是此时也明白轻重缓急,商议好了,一起前往葫芦口搜山。
林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陆林和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的心中反复品味,难道张县令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杀他一个朝廷亲封的敦武校尉?
再者,他林阳的父亲曾是先帝时的正六品承信校尉,他张宽不会不清楚,他真的敢对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