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人间地狱。
战争摧毁了一切正常秩序,被波及的百姓们流离失所,粮食无人耕种,道路无人整修,一寸寸龟裂的土地上饿殍遍布。
活物早已绝迹,原本茂盛的植被也被摘取了果实,最后甚至连枝叶、树皮都未能幸免,一点点剥取后枯死了。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正是因为他们有底线,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长时间的饥饿和恐惧迅速摧毁了每一寸底线。
人,堕为野兽。
原本相互支撑的流民彼此敌对,甚至夜里的某一次合眼都有可能被捉去生吞活剥,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十岁的孩子想要护住三个小姑娘,实在太难了。
记不清有多少次,齐远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可他已经亲手埋葬了父母,再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姊妹死去。
好累啊,好饿啊,他无数次祈祷天上的神明开开眼,但那些平日里受用了无数香火的神佛,此刻却在装聋作哑。
姐姐倒下了,大妹和二妹也开始高烧,齐远一个人没办法带着三个人走,只得停在原地,强撑着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灾民。
他知道,那些人在等,自己活着,没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上来,可他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谁,谁来救救她们?
他的意识已经剥离,一度好似浮在半空中,看着地上的自己麻木的挥舞着尖刀,周围的大人们双眼发绿,犹如豺狼猛兽一点点逼近。
隆隆马蹄声震的地面微微颤抖,齐远的灵魂重归肉/体,与所有的人一起本能紧张起来。
这些人早已筋疲力尽,如果来的是敌人,他们必死无疑。
“是,是咱们的人!”
“朝廷派兵救咱们来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灾民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声欢呼起来。
周遭的喧嚣落在齐远耳中,如同隔了一个世界,他的视线模糊而摇晃,只能隐约看见有人翻身下马,朝这边走来。
或许祈祷还是有用的,不然,他怎么会看见天神?
“救,救救她们。”
说完这句话,他就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次醒来时,齐远看见的是全然陌生的帐篷,他呆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本能的想要一骨碌爬起,然而右臂钻心的疼痛使他支撑不住重新跌了回去。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全身力气,瞬间冒出来的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拼命喘着气,看着手臂上绑着的木板发愣。
“呦,醒了?”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帐篷外走进来。他舒朗的眉目中还带着稚气,可穿着铠甲的身体已经颇为高大挺拔,单手端着一个盛着粥水、干饼、肉羹的大托盘丝毫不费劲。
食物的香气瞬间夺去齐远全部心神,他口中疯狂分泌着口水,一双眼睛再也无法从托盘上挪开。
那少年笑了一声,将其中一碗米粥端给他,还主动解释道:“军医说了,你现在的肠胃太虚弱,就连稀粥也只能吃一小碗。”
齐远压根儿听不进他的话,只是一把抢过粥碗,然后飞快的蜷缩到角落,狼吞虎咽起来。
那少年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大大方方在桌边坐下,将干的发硬的饼撕成小块,泡到热乎乎的肉羹里。
说是肉羹,也实在有些勉强,不过是一碗粥水中零星分散着几点肉渣,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