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院书屋,夫子还没来,长安摆放好书籍笔墨,明煦坐下预习今天的功课。《论语》已经学完,今日大概会开始学习《孟子》。《孟子》开篇是梁惠王章,明煦记得前世上中学的时候,课本上有过一段节选,便找到先看了起来。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当年读这一段只觉得是一篇比较简单背诵理解的文言文,不曾深想。如今再读,却已经换了时空,所幸浸淫古文数年,亦有新得。
夫子来的时候,已快要正午。倒不是他偷懒,而是放心明煦,相信他即便老师不在,亦不会耍滑头应付功课,既如此,倒不必时刻盯着。
夫子姓范,是位举人,这个时代,大户人家请的先生大都是秀才功名,范夫子却是个例外。这位范夫子当年科举考了半生,终不第,便也不在强求。在友人的举荐下做了个县丞,奈何不善言辞,不通事故,学不来官场上的那一套,无奈之下辞官。做了夫子,专门教导朱门之家的小公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无权势在手,每年的束脩却远超做一个小吏的俸禄,虽说君子在世不该只为财,奈何世俗难逃啊。更何况,积年以来,在高门之中也结了不少善缘,如此,便足够了。
在范夫子看来,定远侯府的这个嗣孙年纪不大,却很是自律,读书用功,又有几分灵气,是个十分好带的学生,再想想自己上一个主家的小学生,不得不令人感慨,真不愧定远侯的孙子,虎父无犬子啊,孙子也一样。
将自己不明白的部分请教了范夫子,明煦就回到自己院子里用了些午食,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继续去前院读书习字。如此到了晚间,宋氏派身前的樱桃来请用饭,便又去了。回到自己的飒然居的时候,已是晚霞将隐,疏星缀空了。刚一进门,便听到有小丫鬟说着闲话,许是今天从宋氏房里的丫鬟处得了他将要回乡的消息,小丫鬟们明显有些亢奋:“今天听碧珠姐姐说,我们大爷马上要跟着侯爷回乡嘞,就在这几日,说是要留在江南读书,那可不是个短时候,你们说,清风明月俩位姐姐都大了,夫人会不会让我们跟着大爷去江南伺候啊?”
“要是真如春儿所说,大爷从我几个里提拔俩个上去,那岂不就是一等的例了?虽然离了老子娘,去那江南的地界,却是不亏的。”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另一个说,:“真要是有这样的机缘,也落不到你头上去,在这里算什么亏不亏的,也不嫌脸大,我们四个,春儿和秋儿最得大爷喜欢,说不得就走了呢。”
“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大爷一视同仁的很嘞,夏儿你别瞎说。”
明煦没再听几个小丫鬟在那里的小心思,径直进了屋里,解了外衣就歪在了床上,抽出枕下的话本子翻看,不多时,清风明月撩帘子进来了,清风还好,明月脸上却还有些收不住:“大爷您瞧瞧这些小丫头,是越发的没了规矩,一个个的事儿做的不好,心却是比天高呢,那天若是真让她们得了势,这屋里怕是没我和清风姐姐站的地儿了。”
听了她这话,清风不赞同道:“怎么说话呢,刚才你不是已经罚过了,哪还来的那么多怨气。”
“我怎么不怨,我这还没死呢,她们就这般算计,真是要气死我了。”
清风见她越说越不像,朝明煦看去:“看这丫头这张狂劲儿,大爷快说说她。”
明煦翻了个身,面朝她们侧躺着:“明月说的也不算错,等那些小丫鬟们升了职,你们两个前辈都不知道花落谁家做了奶奶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站我屋里了。”
“正经事儿呢,大爷你还说笑。”明月恼羞道。眼睛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瞅着他。
不仅明月,一向稳重的清风也在等着他下面的话,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