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布巾吸饱热水,烤火的小暖炉用细布层层叠叠包裹严实,硬用猫四肢盘住,热气烘毛。
橘猪可怜得很,被兑挤他的野猪吓得够呛,粗壮的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时不时抖一下,跟筛糠似的,江观潮心疼得要命直接把他抱怀里捂捂。
刘彻不是博取同情心,是真的被魇住了,闭眼四面八方都是泛着腥臭的口水与喷热气的猪鼻孔。
曹襄说“这狸也是倒霉,撞猪笼里了。”猪圈都是篱笆石砖交叠细细围成的,几十只年富力强的家猪冲撞也撞不破,更何况小小一只猫,肥得要死,跳不起来。
江观潮逢宠物受虐心头一阵邪火,难免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睨曹襄一眼没说话,眼中写满“不是叫你去看杀猪在这里做什么”。
曹襄哪壶不开提哪壶“猫是你养的?江先生啊江先生,曹某跟你半年只知你养猪养鸡养鹅,还不知你藏了个娇的。”
江观潮说“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这狸奴天赋异禀,聪明得紧,又是撒野惯的,平日里几天半个月见不着,却偏偏每次都能找到我住所。”
曹襄端橘猪片刻,只能从他脸上看见“好吃”与“懒得动”,什么奔随主人,实在看不出。他嘟囔着“要按你说的,跑多远都能找到主人,还是狸吗?人都做不到。”
江观潮愣了一下,脑海中蓦地划过一道光线,橘猪是真不似猫,别的倒还其次,口味古怪,智商太高。
好在想法只存留哪几秒,就被喵喵的哀叫打得烟消云散。
“好好好,梳毛毛梳毛毛,我不走神了。”
曹襄想完了,这人没救了,他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江先生了。
雄才大略算个屁,多少殊荣冠称哪有铲屎官三字来的有份量。
等毛毛烘得差不多了,卫林扣门“三头猪皆杀了,江郎想如何拾掇?”
江郎“把猪肺蹄膀摘下来下洗干净剁碎,跟芦菔一同搁鼎里炖。”
橘猪又冷又虚,得好好补补!
……
洗通澡后橘猪就屁滚尿流逃回去,一刻也不愿多呆,半年内首次微服私访去了他半条命,更是加深他对出自同源彘的恐惧。
想他当年还觉得彘威风凛凛,是个不辱没他的好名,哪知道这帮狗东西没上没下何止是威风,差点就要以下犯上要他猫命了。
夜逢祸事,连带着几日上朝都精神萎靡,跟煨灶猫似的,眼眶下驮着两大袋黑墨水,好在臣下也有眼力见,连带着逼近元日,谁都想安安稳稳过个炮竹声中一岁除的好年。
踢龙屁股明年也不好迟。
农官四下望了,出列说点好的讨彩头,玉米北地尚可一年种两季的丰收已经翻来覆去念叨过几次,再说耳朵就要起茧子了,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把猪拿出来遛遛。
若不是前两日收了刘彻“大善”的横批他还不敢提这茬子事,市井百姓不知,满朝文武还能不晓得皇帝的乳名?煽猪之法虽好,但猪与刘彻毕竟还沾亲带故藕断丝连,提出善法肯定有人跳脚。
彘的宝贝蛋自己都敢动,还有什么是你们不能的?
得了御用的笔墨后农官手持笏板出列,避重就轻地说了养猪之法,但煽之字却免不了,朝堂中回荡着行将就木的寂静,群臣笏板举得高高,阻挡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
那些成天参人的搅屎棍棒槌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发挥一番,哪里想到刘彻反应最快,用小木棍支起上下打架的眼皮,戏剧化地拍板子,啪一声巨响把人视线都集火在自个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