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话锋一转,笔迹似也圆润柔和得多“然战火蔓延终究劳命伤财,我又不得不为之事,却也欲天下百姓可安好,百姓之财无非两者,一为粮,二为商,闻君与张骞善,共在西域游历,想必对大月氏大宛安息等国了解备至……”
他随后还提到了大宛的天马是重要的军事力量,若有此物与匈奴骑兵间的差距会进一步缩小。
马鞍的诞生弥补了技术上的差距,且别说匈奴人技术很差即便学去也不可在军中推广,又加上此物最多就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对汉军来说是弥补了瘸腿,匈奴却未必。
接连打完一套组合拳后,刘彻的后招终于亮相,谦卑地说“请先生入长安教我富国强兵之法”。
信大约是刘彻前自己写的,内容也真挚而感人。
文字本就具备非同一般的力量,《长门赋》尚且能够短暂地挽回帝王心,更别说是刘彻的文字还质朴得很对江观潮胃口。
他人有点矫情,看信后说不受触动是假的,但感动到什么地步却有待商榷。
豆大的灯火摇曳半宿,夜巡的将士几回来都透过半阖的窗子越见微弱的火光,越发倾佩江观潮通宵达旦工作之精神。
他很有几分名气,曹公吹他,李泳李大人也嘉奖他,又有河东的人带来他种的田地亩产十五亩粮食的传闻,江观潮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就跟仙儿似的。
张骞睡得也不好,他心心念念到江郎回京给陛下排忧解难,此想法私心与公心并存,公的是为国增添人才,私的是望江观潮记得官场上的知遇之恩,以后提点他一二。
他总觉得以江郎的才能,在长安也会有所作为,是他官场上的好帮手。
天才蒙蒙亮,张骞就憋不住了,直接起床寻人,哪里想到江观潮也很萎靡不振,他拉开门扉,半具身体由门堪堪支撑,面带疲倦之色,瞳孔时不时就涣散几十秒。
他强打精神跟说“我欲与你一同去长安。”
张骞先一愣,随后狂喜涌上心头,他连珠炮地发出一串问题“确定了?不改了?我们一起去长安?”
江观潮逗他“你再问我就改了。”
张骞迫不及待挤进茅草屋中大有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他掀开下衣袍端正坐在席面上问他为何改变想法,江观潮含糊说“不过是在河东得罪了平阳公主想要寻处庇护之地罢了,何况农事农业推广,最终还要依靠皇力,又兼职考工处之官员和蔼可亲,我倒是觉得自己能老死在一亩三分地中。”
张骞说“君欲效曹公?”
江观潮点头“是。”
“倒不是不可……”他低眉敛目,剩下的话隐藏在唇舌间。考工部多少年也就出一位卓尔不群的曹公,便是小小的匠人手持神兵利刃的锻造之法也多的是有人想要套话巴结。
长安成如同海底的漩涡,周身尽是埋伏在涌动暗流的礁岩,一不小心就触角碰壁沉船,想来江郎纠结许久也是因知道此事。
不管如何,他总归是欣慰自己多出一盟友的。
……
车队浩浩汤汤,一路西行。张骞走可是大工程,他不仅带走了自己,还带走了驻扎于此的工匠与京官。黄河河道之情况已趋向平稳,之后则是十年如一日繁琐的水利维修工程,只要从附近发征夫,再有李泳等人指挥便好。
几月朝夕相处,江观潮已和匠官打成一片,行在路上还不免唠嗑唠嗑水泥的各种用途。
出河东后就是大片大片无人的沃野,宽敞的官道是文帝时修的,当年莫约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