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几年没换过,被枝条挂得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因为不再有灵力护体,更是被划出道道血痕。但他仿佛没感觉,只顾着埋头向前冲。
尝试逃出来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竟然成功了,那个狼妖喝醉了,被他几句好话一哄,迷迷糊糊放了人。
箬风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容易。
他作为修士寿命还很长,即使日日被抽干灵力,抽得他形销骨立,也不会轻易死去。但他仍然恐惧,他恐惧的是漆黑的前路,是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茫然。
他不知道跑到哪里才算逃出去了,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但他不敢停下。
箬风气息渐渐接不上了,一口一口喘出鸣音,喉咙口泛上酸水。忽然,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摔倒在草丛里,惊得几只小虫飞出来。
脚下并没有什么障碍物,而是他自己跑不动了,两条腿酸软麻木,撑不起轻飘飘的身体,就像一个蝼蚁般的凡人。
箬风忽然觉得身上发寒,他怎么能做凡人?他……他明明不是凡人。
无限委屈让他双眼通红,想要放声大哭。
他不是凡人,他的父亲是六合派的掌门,他即便天资再差,也不是凡人!
凡人是什么?是庸碌的蝼蚁,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为了一口吃的,耗尽一生的时间在田间地头劳作,吃尽苦头,临到老了还一身病痛。
哭着来,哭着走,悲惨极了,和修士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就像妖和人不一样,修士和凡人也不一样。
箬风哭得悲惨,内心深处更有他无法忽视,并不想承认的悔恨。
他后悔了。
他的痴迷和爱慕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呢?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最初遇到北思宁时,那个月夜,对方就像天神下凡,美到他自惭形秽。
过去的时光是多么好啊,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如果再有一个机会,他绝对,绝对会……
箬风崩溃地放声大哭,连滚带爬地撑着身体向前挪动脚步,几十米后出了密林子,眼前一条小溪,亮堂堂的。
他哭着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天幕中一条灯河,美得夺人心魄。
莫非,又到了落羽节?
他止住哭声,脑中回忆起种种片段。北思宁对他太好了,好到他至今仍然有点不敢相信,这种爱意会被无情收回去。
箬风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听见身后的丛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过神,恐惧攥起他的心脏,让他匆忙想找地方躲起来。
然而太近了,近到他来不及作出像样的反应,就被来人看了个正着。
箬风僵着身体,缓缓回头。
来者竟然是个人类。
他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整个人虽然僵硬,还是努力撑起笑容,可怜道:“道友,是来参加落羽节的吗?我,迷路了,被困在这山中月余……”
随着他的话语,这个人类走近了。
月光与灯映得这里亮如白昼,箬风越说声音越小。来人的脸被他看在眼里,微微心悸。
英俊的青年,眉眼冷淡,黑衣上绣着强大的防御阵法,以他的见识竟看不透是什么材料织成,只感到强烈的威压。单是这几点,就足以证明青年的家世不凡。或者是哪个大门派的嫡亲弟子,这几年刚刚长成的,否则他该看过的……
箬风心中百转千回,觉得自己的机遇就快到了,忽然换了个口气,凭空落下泪来。
“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