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初宴自己是个乾阳君,却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不过她这次想拦着陛下,倒不是因为敢认为陛下唐突了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亵渎了陛下。
赵寂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只要不不关系国体、不关乎大局,她做事向来随心,也很少去考虑他人的看法,这次进去坐下了,还指使卫初宴去点灯。若是从前,初宴大约也会觉得赵姑娘有些刁蛮,然而等到她知道了赵寂的真实身份,就没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了,陛下说什么,做臣子的难道还能违逆?
况且,若是她不去点灯,难道要等陛下去吗?
卫初宴将油灯点亮,又点了几只蜡烛,使得房中亮堂起来,虽然不及白昼,然而也算是很清楚了。
她却仍然不敢再去看坐在她惯用的位置上的人,只是低垂着头立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然而她也说不出在等待些什么,她感到不适应、感到拘谨,甚至还有些羞愧,她想她的脸大约红透了。
也是,哪个人在亵渎了帝王以后,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
她现在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了,完全没有,从前求而不得的、与“赵姑娘”相处的时光落在现在却已经是一种折磨,不,这无异于大理寺的酷刑。
虽然也没有进过大理寺亲身体验过那些酷刑,然而卫初宴觉得,这与传言中剥皮拆骨、求生求死皆不能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在这里躲闪着、避讳着、默默受着“凌迟”,而赵寂却没有这许多的顾忌,她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落在卫初宴身上,在她姣好的容颜和美好的身材上游离,心中虽然也觉得十分美丽,但却没有其他的旖旎心思,只是叹息着想到,若是她不是假做乾阳君养大的皇女、若是她并未继承这皇位,那么等到她过几年招驸马,她大约也会招个卫初宴这样的。
即便只是摆个花瓶在房中,也要选个最好看的不是吗?况且卫初宴还挺有才华,虽然不知道她在政事上究竟是不是有传言中那么好,但她讲故事的本事赵寂是体会过的。
赵寂觉得不错。
可是那也只是假设而已,赵寂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位置,当然也对情爱小事生不出什么心思,她是这样想的,然而她却没想过,既然生不出心思,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她这么晚了也要出宫、纡尊降贵地到一个芝麻小官的家中呢?
有些事情便是这样,明白的时候都已太晚,再如何想挽回都已无法挽回,况且赵寂并不是什么能折腰的人,莫说折腰,她连低头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真的去挽回呢?
“我孤听说,你受伤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赵寂开口说道。卫初宴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听了以后又跪下去了:“回陛下,臣前些日子遇上了匪徒,被波及受了点伤,好在现在已无碍,劳陛下费心了。”
私心里卫初宴并不想将卫家的那些腌臜事说与陛下听,虽然这可能是她夺回位置的最好的机会,然而宠庶灭嫡、戕害长姐的罪名却是她外祖以及她的那些叔伯阿姨们不能承受的罪名,她想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然而又始终忘不掉母亲临终前对她的教诲,母亲不让她报仇,她当然不情愿,仇她要报,但她顾念母亲以及她的一些无辜的弟弟妹妹,是想让那些人余生痛苦过下去便好,却不想将事情捅到陛下这里。
也当了一年多的官了,之前便从吴翩世叔那里听闻过陛下的性子,过去这一年来也看了一些,虽然都是太后在处理政事,然而风传陛下是德威遐畅、刑民严法的性子,又听闻陛下亲征之初便处死了两名在太后丧事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