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自有那登峰造极的高手宗师开山立派,小子后生们相继扣山求师,将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兵器兵法发扬光大,迁风移俗下形成了朝廷管不了江湖,江湖也乱不了朝纲的局面。
因此,像这样对普罗大众系统的教授知识与好学、求学的世俗传统是斐玉从来没有见过的,但见识到了岱殊书院这样井然有序,竞争激烈的浓厚氛围,他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向往之情。
这辈子前十年里,他在破庙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与外界的交流最多是下山采买时,听村口的老头儿讲古,看繁华的村镇里的市井人烟。
更多的时候是与老僧一起观佛打坐,养鸡摸蛋,撒种定苗,唯一能和经纶沾上边的,应该是堆在库房角落里那几匣子老书被斐玉给翻了个遍。
这三、四十册书也不知道是老僧从哪里捡来的,《周易》《春秋》也便罢了,《金匮要略》《太白阴符》《画禅室随笔》之类的杂书也有许多,到便宜了斐玉,让他简单至极的生活不至于太过枯乏。
此时的斐玉就像菩萨点精,大开眼界,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不得了,尚在兴奋的他并没有察觉穆勉话里的未尽之意。
穆勉知道眼前的少年虽然已经十岁了,但这放在任何一个学生身上都早已入学的年龄,这位斐玉公子却还未正式开蒙。
如果是别人,肯定要先去念书写大字,怎么也得先将《千家诗》《弟子规》《诗三百》等背熟了,再好好把一手字练的有些样子,才有资格参加书院半年一次的入学诗选。
可现在看山长的意思,恐怕是想要斐玉公子直接进天乾堂的,这可如何服众呢?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未来这几年斐玉公子在书院里处境。
更让穆勉感到忧心忡忡的是,即便是此时斐玉公子以一个山长嫡传弟子的身份在天乾堂听课,可按照规矩,每隔一段时间,各堂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考试。
若是学识不足的斐玉公子参加,那肯定是贻笑大方,若是不参加,那本就盯着这事儿的学生们肯定会更加不满。
何况两年之后天乾堂再度开堂选拔诸生的时候,斐玉公子肯定会被要求参加选试。
短短两年的时间,如何能与其他已在书院潜读了数年,甚至更久的学生们一较长短呢?一个不好,怕是连出题的山长和举荐的教谕都会被连累。
穆勉看着稚气未脱的斐玉,此刻他很是不能理解自家老太爷为什么要把收徒这事放在明面上,纵使学如逆水行舟,但这对少年的要求也太高,太难实现了……他还是应该劝上两句!
又细细的与斐玉讲了许久的穆勉自忖再没有什么疏漏后忧心忡忡的走了。
送走了穆勉,斐玉经过连月里的路程,已很有些疲惫,他简单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件行李,囫囵用了晚饭,然后把书房里摆好了的文房四宝一一检查,摊开竹纸。研磨书信。
“元拙师父函丈,自违庭训,已逾数月,不知师父是否安好……”
他絮絮叨叨的将近日里的所见所闻一一写下,因为笔墨昂贵,这辈子他极少铺卷磨砚,老僧教他写字时,他还要遮遮掩掩的蘸着清水在石板上假装练习。
这会儿多年之后再拿起笔来,果然是一手字写的歪歪扭扭,毫无风骨可言。
等到写好后再看,斐玉自己就忍不住先红了脸,连忙又拿出新纸誊写,废了不少纸后终于渐渐回忆起当初的手感与触笔,这书信才看着整齐了些。
斐玉强撑着困意等信纸晾干,把厚厚一沓书信塞进竹管做的邮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