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方域抬手指了指学堂朱门,淡淡道:“不想抄,就给我滚。”
萧行简当然是不敢滚的,只得怏怏的坐下,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斐玉第一次见他如打了霜的茄子般掉头兜脑,平日里什么时候不是气势嚣张的,可见天乾堂里闫方域“淫威”之盛。
斐玉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对这位闫教谕有了更高的评价。
“七日后把东西呈上来。”闫方域扫了眼平日再如何尊贵受宠,此时也得老老实实、安静乖巧的六人,声音里含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说罢,他冷冷一笑,抓起桌上的书,便大步走出了学舍,竟再也不管天乾堂一干学生们了。
斐玉听了,却不由心中震动。
来书院求学的人,无论如何争强好胜,所为的不过是谋一个光明远大的未来,可闫方域短短句话,却勾画出了一个极其凄惨悲凉的前景
——悲守穷庐,何其可怕!
一时间,学堂里静得只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斐玉沉思许久,心中有所感悟,他看向商以道、秦讳儒等人,发现大家都受了不小的震撼,满眼触动。
唯独萧行简,低垂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
斐玉瞪大了眼睛,又想起初见萧行简时对方眼中也是同样的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联想到他那低的不正常的体温,消瘦的身躯,不齐的心率,斐玉心中有了个极不好的猜想。
这猜想直到许多天后,他在听萧行简讲课时,被穆勉叫走,第一次单独拜见了穆寻后得到了证实。
“老师……”
进了内院的斐玉正欲行礼,却在看到穆寻后停了下来。
眼前的穆寻正扶着院内的一颗歪树仰头看天,不同于昨晚的慈祥愉悦,此时他的脸色极差,沟壑般的皱纹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明显,身子如同枯萎秋叶,微微颤动着。
斐玉忙上前两步扶着穆寻,惊愕道:“老师,您……你这是怎么了?”,他咬了咬下唇,道:“便是有什么,老师您也得保重自己呀。”
穆寻没有作声,身体仍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望着天边许久,才低头看向斐玉。
见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正仰着头,睁着一双饱含忧心的双眼关切的看着自己,穆寻不由深深一叹,他摇摇头,转身向正厅走去。
斐玉依旧扶着他。
一老一少的两个背影,忽而与那相携走过智通破寺下,通幽曲径上的老僧少年的背影重合了。
两人进了正厅,斐玉扶穆寻坐下,又接过服侍在厅内的书童手中的茶壶,为老师泡上一盏蒙顶石花。
一团团白雾由茶盏腾空而起,斐玉在穆寻对面坐下,一时间视线被那邈邈的茶雾所遮,竟看不清老师的表情,只听到老人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
“斐玉,这话我本不应该和你说的,只是现在——罢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执意收你为关门弟子?”
斐玉摇了摇头。
“老师,我不知道。”斐玉挥手散开那些白雾,关切的看着穆寻,低低道:“斐玉虽然年幼,但看事观事,心中已有了疑惑,却不能像这白烟一般,挥之即散。”
穆寻闭上眼,沉默半响,才涩然道:“如此,你便问吧。”
斐玉亦是沉默,似乎在思忖应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才看着穆寻道:“老师,我只问两个问题……您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