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那边愁云惨淡,长安这边也同样夜不能寐。
诚如方自仲所说,再强健的人也经不住从里到外衰败。人并非铁打的,周和以的身子哪怕比旁人更强健,也不过能撑个两年的样子。期间还不能断金贵的药材奉养,否则至多能活个一年半。
长安心急如焚,可是着急也没用。她远在京城皇宫,既不懂医术又不通蛊术,干着急而已。
周修远得知了周和以快不行,却是仰天大笑。那股打心底儿的畅快,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一连好几日,他朝中朝外都一幅笑容满面的样子。便是最近爆出来的秋闱舞弊一案又牵连出一个他颇为器重的重臣,也没能叫他当场变色。
耐着性子日日等,二月初,三十一的来信终于确认了周和以中的何种蛊。
是蚀蛊。
长安的心仿佛一下子就沉到了冰水里,冰凉冰凉的。
这么稀少的蛊都叫周和以给碰上,长安很难做到不崩溃。蚀蛊啊!蚀蛊无解啊!至少在这本里,长安纵观全本,从头到尾就没提起过一个能解此蛊的能人异士。
可,周和以怎么办?
他怎么办啊?
他虚岁才二十一岁,他二十一岁就要英年早逝吗?
不,不会的,长安不能接受!
周和以那般被周修远算计都能活到了三十四岁,没道理她嫁他,他便要早十几年死去!周和以好歹是中最最重要的男配,好歹是记入历史的大盛名将,怎么也不可能死的这么随意……可是连女主角都死了,滑落池塘淹死的,周和以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一刻,长安觉得自己长期以来以为理所当然的信念崩塌了!
她茫茫然地靠着床榻,目光定定地凝视指尖。比起茫然,她更多的是恐惧。她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个真实又现实的世界。哪怕她的灵魂曾站在上帝视角俯瞰整个大盛,她也不过是个挣扎在其中的普通人。她的相公,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虽说她嘴上不曾承认过,但这个世界唯一真心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现在要死了。
伤心吗?不,只是觉得心口绞痛,喘不上气。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字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不知坐了多久,窗外的天色从明到暗,直至殿内亮起了火烛,长安也一动不动。
紫怨蓝欲等人从旁看了十分担忧。事关主子,她们也不知从何劝起。远在偏殿的龙凤胎似乎感受到了母妃悲愤的情绪,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尖利的哭声仿佛针扎一般,刺穿了紫怨蓝欲的心,她们忙不迭去了偏殿照看小主子。
长安头也没抬一下,手里还捏着今早刚到的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前院传来阵阵击节声。从来都是白日出现的周修远,在这样的深夜,满面春风地出现在了翠平宫的内殿。他的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神色警惕的宋雨。宋雨跟防狼一般,死死盯住了周修远。
如此冒犯之举,周修远心情好,居然没计较。
一进门,目光便灼灼地落在床榻上发呆的长安脸上。
“长安,身子好了吧?”哦,说来距长安生产已经四十多日。有太医从旁精心照看,长安的身子其实早已恢复。周修远今夜前来,便是来收取他的果实的。
长安一动不动,宋雨的脸都绿了:“陛下,王妃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