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叶像躺在一艘随风漂泊的小船上,醒来时,入目是灰白色的天空,层层叠叠厚重的云迫在眼前,冰冷的晶体毫无预兆从天空坠落,苏无叶很久没亲自碰过雪了,天启的雪和这里的雪不一样,天启下雪,苏无叶会搬到别宫居住,那里只有他一人,没有窗户没有自由,只有燃烧的地龙和偶尔来探望苏无叶的萧羽或瑾仙。
他脸庞冰冷,身体似乎在移动,可这姿势委实太怪异。
“我在哪?”
身下传来雷无桀饱含热气的呼吸声,“我们在赶路!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苏无叶沉默一会儿,又道:“赶去哪?”
“寒水寺!”
苏无叶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远处风景,越来越大的风雪遮蔽了视野,苏无叶裹着的白狐裘沾上雪花,他体温比寻常人要低上一些,雪花落在苏无叶身上如凝固了时间,融化缓慢。
“既然赶路,为什么不雇辆马车?”
雷无桀无奈道:“我没钱啊!”
苏无叶额角抽动,语重心长,“我有钱。”
雷无桀笑了几声,坦然至极:“我忘记了!等到下个地方我们再雇马车吧!”
“等到了下个地方,我就冻死了。”
苏无叶念及死字,心中毫无波澜,“我死了,他们会杀了你,雷无桀,你寻个地方把我丢下吧,我会留下遗书,只说是我自己寻死和他人无关。”
苏无叶这话说的特消极,满身颓色,他也许不该挣扎奔着不该奔的希望,他本就是靠着药汤吊命到现在的病秧子,经脉破败,真气逆流,当年那人一道剑气至今还留在苏无叶的心口,每每运功,与之相抵,痛苦不堪,无数个夜晚,在宫里苏无叶不死心的试了一次又一次,鲜血洒满床铺。
如今死了也好,反正天启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苏无叶丧的不行,他身体羸弱,再丧也不显得违和,只他容色苍冷,本就病态,近乎与雪融为一色,漆黑的瞳失去光泽,半阖着毫无生气。
不怪雷无桀将苏无叶认成姑娘,少年凌厉朝气,早已被这两年的病痛消磨殆尽,剩下几分模糊性别的单薄纤细,他模样又与长公主相似,长公主年轻时被称为北离第一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把我丢了吧。”
“我不!”
“丢了。”
“绝对不!”
雷无桀不明白前几天还精神满满的少年怎么变成这样,但他绝不可能丢下苏无叶,“我之前将你认成了姑娘,你还在湖心救了我,我雷无桀做不出丢下救命恩人这种垃圾事!”
苏无叶叹气:“其实我压根没想救你。”
这是实话,可说实话了,雷无桀却不信,只觉得这是苏无叶故意说出来刺激他的。
“前头有个客栈,我们喝点热汤,再打听一下有没有马车,你不会被冻死的。”
这大雪天,荒郊野外,左右是山,哪有客栈?
可伫立在雪中的确实有家客栈,被霜雪覆盖一半的牌匾上写了雪落山庄四个字。
这山庄老板一定是个有钱人,把客栈开在这种地方入不敷出还没破产,可不就是有钱人?苏无叶面无表情的想。
殊不知山庄内的某人也是这么想的。
虽徒步行走十分寒酸,但那红衣少年的衣服料子可是凤凰火,一匹千金,而他背上背的少年身上穿的更是京城毓秀坊一年才出一件的雪狐白裘披风,一小块就够寻常人家半年的饭钱。
萧瑟拢了拢袖子,心中大为舒畅,刚才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