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嗜血的僵尸慢慢平静下来，咧开的嘴里獠牙虽仍在，但猩红的目光渐渐转淡，露出了泛白的眼仁。他的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嗬嗬嗬”声。

    盖聂睁开眼，他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边缘赌了一次。

    刚刚停下，那黑僵又陡然不满起来，神情变得焦躁，嗬嗬嗬地。

    盖聂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木然地看着他。虽热模样狰狞，但他多少还能分辨地出此时的狰狞和方才的森然并不相同。

    那黑僵见对方毫无动静，面上一紧，居然让人看出他似乎是做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盖聂还来不及惊讶，就见那黑僵立起身。手指上尖利青黑的指甲刷的收了回去，然后一把将他扛在肩上，朝着洞外就跳了出去。

    ……

    被人扛着飞奔的感觉很糟糕，一口腥甜涌向嘴边，盖聂死死拽着手里的东西，将腥味压下。

    等到黑僵停下，他们已在昔日每夜晒月的山崖之上。

    盖聂从黑僵身上爬下来，一低头，看见手心拽着一把从黑僵身上扯下的黑毛。

    盖聂：……

    黑僵盯着他，他浑浊的眼睛里面有古怪而微妙的怒气。但这种怒气并不是杀意，更像是某种不满，有点像是被主人拔了胡须的猛兽，敢怒不敢言。

    盖聂摊开手，那黑色的长毛逐渐变得淡了，就在他手心之中化为虚影，最终消失无形。

    这黑色长毛并非实体，而是阴气所化。逝者生前执念越重，所化阴气越盛，死后化僵越是强大。寻常的僵尸从埋葬到化僵，需要近千年的时光，这只黑僵不知道在墓室中沉睡了多久。但而今，不过短短两旬不到，黑僵的黑毛就开始脱落，说明这只黑僵的实力不同寻常。

    这些脱落的黑色长毛会转为阴气，再次回到黑僵体内。

    这就意味着，黑僵在进阶了。当他周身黑毛落尽之后，他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黑僵进阶之后，自己制不住他了呢？

    盖聂将手背回身后，心中一时有所动摇。

    那黑僵仿佛感受到了一线若有若无的杀气，他蹒跚着离盖聂远了几分。整只僵曝露在月光下，仰起头，安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盖聂不去多想。他盘膝而坐，掐念口诀，先前的内伤复发，近期又被黑僵通行，阴气入体到了极限。此刻月华滋养下，他要尽快驱除体内阴气才是正经。

    ……

    自那夜开始，黑僵开始能够独立行动，只是仍旧要扛着盖聂一起。以至于盖聂一度以为黑僵将自己当作了师傅，或是窖藏的食物。

    黑僵的长黑毛越脱越多，不过旬余，几乎落完了，露出原本青黑色的死僵皮肤，他的头发却慢慢从灰黑夹杂转成白色。盖聂疑心这是他死时头发原本的颜色。

    白头发，年级颇大？

    再过五旬，青黑死僵的皮肤颜色转浅，虽苍白，却越来越似活人的样子。

    因为腐败而浮肿的躯干也收束回去，四肢显得挺拔而擎长，强健高大。除去他的眼底仍旧是阴气弥漫的青色，眼珠缺少活人的气息，远远看起，他就像是一个活人。

    这一切，都让盖聂心惊。

    即便有他教导咒文，日夜诵读引导，这只僵尸的的进阶速度也太快了。

    是执念缠绕，还是他有得天独厚的机缘？

    盖聂隐隐觉得自己应该回到这只僵尸沉睡了百年的地方，去探查究竟。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