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阴冷伏地的毒蛇, 这些令人作呕的声音从一栋栋建筑里传出,隔着深夜森寒的雾气碰撞, 缓慢地出现在灰白色的水泥路上, 汇成一片, 游动着前往共同的方向。
被晨光清洗干净的道路再次染上拖拽的血痕。
一具具沉睡的,被粗粝的水泥与土壤刮破血肉, 磨出白骨的身躯被静默无声的狩猎者们捕获,拖到了他们享用猎物的领地。
“咔。”
东操场上, 靠近入口的手工室灯亮了。
门应声打开。
猎物们昏睡的身体像制作工艺品所需的垃圾材料一样, 被胡乱地扔在门口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陈列着。
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有很多身体还在吧唧嘴, 说着呓语, 打着呼噜。
门内出现了一件空荡荡飘着的白大褂。
白大褂的袖口处漂浮着一把剪刀,仿佛有一只虚无的手从袖口伸出来, 将那把剪刀握住了一样。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刺骨的夜风中, 有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温和的声音, 在计算着聚集在手工室门口或躺或站的老师学生究竟有多少。
“一百零三。”
那道声音顿了下。
东操场的入口处,最后三名学生拖着一个昏睡的猎物走进来,让这道声音结束了计数。
操场的铁网门在最后一双染血的脚背拖过栏杆后, 就悄无声息地向外一合, 关闭了。
“一个都不少。”
那道声音用确定的语气说。
与此同时, 一阵奇异的类似于嗡鸣的高频率响声在空中震鸣, 声音十分微小, 人耳几乎无法捕捉。
但随着这阵奇怪的响声,那些脸色苍白,带着诡异微笑,清醒而兴奋地站在手工室前,等待分食猎物的狩猎者们,突然像是一茬又一茬被收割的稻草一样,扑通扑通,全部倒了下去。
惨白的肢体遍横。
不一会儿,手工室门口的呼噜声又大了几分。
那些狩猎者们纷纷陷入了和猎物如出一辙的沉眠。
白大褂飘了出来,在门口睡着的一百多人身上一一掠过,就仿佛一位从容不迫,奔赴手术台的冷静医生,毫不迟疑地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直奔他的病患目标而去。
操场上刮来黑夜深处的风声。
四处都涌动着浓重的黑暗,仿佛有无数未知的恐怖散开错杂的枝叶茎脉,从黑暗中伸出试探的爪牙。
染血的白大褂是黑夜里唯一的亮色。
它孤独地在这些身体间忙碌着。
那把悬在袖口处的剪刀被放在旁边,一根极细的银针随着袖管的摆动不断在一名名学生的身体上穿行,就像是在缝补破烂的布娃娃一样。
但银针上没有线,白大褂的手法也简洁粗糙。
等到一次缝制完成,那把剪刀就会被拿起来,划开一名学生的大动脉,让这具鲜活的身体里的血像小溪一样汩汩流出。
一切都寂静无声。
仿佛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血液缓慢流动的声音。
那些呼噜声也渐渐小了。
从末尾往前,白大褂飘过一具又一具躯体,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找到你了。”
语气温和含笑,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惊喜。
白大褂突然停下,弯下了腰。
它把剪刀和银针放下,两根空荡的袖管伸出去,一左一右缠着压在张梦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