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两个说过话, 许元姝又对齐公公道“这一路风尘仆仆的, 先下去休息吧, 都这个点了, 你这一路辛苦了。”
齐公公客客气气的道谢,说给主子办事是应该的。
许元姝这才又把目光落在六斤身上, 道“这么晚了……”她一顿,像是想起今儿晚上都要守岁, 便道“贵太妃怕是还醒着,大过年的, 纵然是有什么也得点先掂量掂量,过去了再说。”
“娘娘说的是。”六斤行了礼,垂首站在一边。
许元姝又去看皇帝,轻声道“东三所?”
两人一起走了, 后头跟着一串太监宫女,很快这条街上就只剩下齐公公跟六斤两个。
青石板路在冬日的星光下看起来略显得冰冷, 齐公公扫了一眼六斤, 只见方才他脸上那满满地感激还有激动一点点的消失了。
齐公公稍稍放下心来, 听见六斤道“去拜见娘娘吧。”接着又是一声带着寒意的叹息,“不过才两个月,就有人敢不把先帝的子嗣放在眼里了吗?”
两人一路到了慈庆宫。
虽然是腊月三十守岁,不过整个宫里看起来都没有喜庆的气氛, 两人进了屋子, 齐公公在明间停下, 道“稍待片刻, 待我先去回禀娘娘。”
六斤点了点头,看着齐公公进去。
“娘娘,六斤带回来了。”
魏贵太妃抬起半睁半闭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奴婢到殡宫的时候,他正给先帝上香,屋子里干干净净的,的确是一点没怠慢。”
魏贵太妃坐了起来。
齐公公又道“奴婢依着娘娘的意思,一路上说的都是先帝的两个儿子被人欺负,他都听进去了。”
“方才还遇见了陛下跟许贵妃——”齐公公又把这事儿一说,道“奴婢原先还有点担心,只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被陛下……”
宫里能当上总管的太监一个个都小心谨慎的,就是没当着人,有些话也不太敢说。
魏贵太妃笑了笑,“他是先帝的心腹,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先帝有多信任他?他没那么快就能被人招揽去。”
说着魏贵太妃就叹了口气,道“他还年轻,当初要死要活非要给先帝殉葬,又要去守陵,我拿先帝的两个儿子引他回来,再叫他看看世态炎凉,叫他知道权势是多么好的东西——”
后头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
六斤当初成了先帝的心腹也就不过一年的时间,纵然是皇帝身边有施忠福,还有戴恩,还有一个许贵妃想推张忠海上去,可是她觉得六斤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魏贵太妃想了想,道“你去叫他进来吧。”
齐公公又去带着六斤进来,然后便走了,六斤垂首站着,魏贵太妃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半晌,她忽然叹了口气。
“不过一年……物是人非。”
“娘娘。”六斤猛地抬头,魏贵太妃能看见他眼圈都红了。
魏贵太妃甚至想问问他后不后悔推了鲁王上去,只是她也明白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是质疑他的忠心。
“你回来就好,先帝……走的突然,我又中了算计,到最后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老的老小的小。”
魏贵太妃这话虽然是早就想好的,然而说到现在自己也心酸起来,“我已经是年过五十了,两个孩子加起来……等过了子时才过六岁,钱贵——钱太嫔肚里还有个才六个月的遗腹子,我们都龟缩在这慈庆宫里。”
“今儿在奉先殿上香,又差点被太后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