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已摘下帽子,在屋地上转着磨磨跺着脚,驱赶一路的寒冷,让冻木的脚缓过来,他见王寡妇进来,便说道“咋整的,屋里跟冰窖似的。”
王寡妇说“没有柴火了。”
“守着这大山还没柴火”
“柴火都在山上长着,谁去给我弄来。”
“雇个爬犁,拉一下回来,能烧到开春”
“唉,”王寡妇叹息一声,眼圈红了,“我现在人老珠黄,举目无亲,一个镚子儿没有,这个年好像都过不去了。”
钱串子倒也慷慨,从钱搭子里掏出一大把大洋,拍到炕上“给你,去买点儿好酒好菜。”
这一把大洋,能有二三十块,足够王寡妇活一年的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愣住了
钱串子瞪她一眼“瞅啥不是假的。”
王寡妇这才缓过神“这,这钱,给我的”
“不给你,还是给鬼的”
王寡妇扑拉扑拉手,颤颤抖抖把大洋收起来“大兄弟,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抢的。”
“你等着,我去买吃的。”王寡妇说着,拿起一个破猪腰筐,就要往外走。
钱串子说“你和猴子吃吧。”
“你呢”
“我有事儿,出去吃”
王寡妇知道,钱串子不是去大烟馆,就是去逛窑子,就提醒道“大兄弟,来到年了,日本兵和特务挺多的,你要加小心,千万别惹事儿”
“我知道,不用你叨叨”
“我不是怕你出事吗。”
“快去吧,罗嗦”
“那我走了。”
“出去别啥都咧咧”钱串子叮嘱一句。
“嗯哪”王寡妇答应道。
王寡妇出门后,钱串子叫道“猴子”
哑巴猴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一根柴火棍儿,这时正好进屋,便看着钱串子“啊”
钱串子从钱搭子里掏出一把大洋揣进兜里,然后把钱搭子递给哑巴猴子“看好钱,看丢了,我就削死你”
“啊”哑巴猴子接过钱搭子。
“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能去”钱串子吩咐。
“啊”哑巴猴子点着头,表示知道了。
王寡妇有姿色的时候,钱串子对她还是很感兴趣的,这几年人老色衰,没了吸引力,已经远远比不上那些妖艳妩媚的窑姐了,现在,钱串子心里又有了彩子,对她也更失去了兴趣。
现在,钱串子只把王寡妇当成了一个亲人,进城时落脚方便。
大街上的积雪很厚,但都被人和车马踩压得结结实实,变的凸凹不平,再被风一哨、日头一晒,滑叽嘹光的,一走一刺喽。
到了街上,钱串子才猛然想起来,上哪里去找彩子呢
因为,彩子和工藤在他家住了一宿,他只惦心彩子身上的那一点儿东西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了,而那二人离开时,也没给他留下一个地址,所以,现在他也不知去哪里找了。
钱串子很后悔,暗骂自个儿没头脑不过,他也有地方去逍遥,那就是去花烟馆,找个小娘们儿,陪他抽两个烟泡、喝几盅烧酒,再陪他快活一阵儿,然后再打听彩子的下落。
他两只手插进袖头,抱着个膀,边走边低头寻思这些美事儿,突听有人叫道“喂,这不是大兄弟吗”
他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骨瘦如柴、齁喽气喘、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