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挣扎着,在满地的污浊间,在他的眼前。秋生强行抓着他的手,把自己的生机一点一点硬渡过去。
可是阿五摇了摇头。
[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他一根根掰开秋生的手指,然后把他用力推开——他用的力气很大,秋生直接倒飞出去,撞碎窗户,卡在窗台上。然后他贴着墙缓缓滑落下去,由于双腿断裂而扭曲地半跪在墙角。
墙角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是反光镜。
密室里的孩子紧紧抓着手中的微笑面具,浑身颤抖,眼中倒映着血色地狱。
她眼上的手帕不知道何时被自己胡乱地扯了下来,丢在一边。
无数次她想大声哭叫以表达她身为孩子应有的恐惧与悲痛,但是无数次她还是终究死死地咬住牙,甚至伸手扼住自己的喉咙,以避免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牙根由于用力过大而淌出血。
“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她牢记在心。
眼泪从她眼眶里疯狂往下流,布满她整张小脸,然后从她消瘦的下巴那里往下滴落。
滚烫的眼泪。
烫伤她冰冷的手。
“可真是自以为是啊……”她听见男人沙哑着声音如是说。
那是秋生的声音。
他竟然在低低地笑。
“啊……哈……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吧……”
秋生看见阿五的眼睛又在慢慢收缩,变成竖瞳。玉凤凰在捧着银镯气急败坏地念咒:“五行日月,请祖乌娘娘之令——锁魂——”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了。
阿五的手化为骨刀,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半跪在一地浓紫浓黑的污秽之中,毫不犹豫地残忍杀害了自己。
手骨为刀。
他体内的蛊虫被他的指骨钉死在心脏上,最后挣扎抽搐了一下,终于不动了。
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身体一寸寸炸开,他和之前炸开的那些“人”一样,肢体残破分毫无二地陨落进这一地的污浊中。
从撕裂的脖颈里,被扯断的四肢里,他自己的血像是雾一样喷洒出来,染红他的脸颊。
背叛主人的蛊虫是没有好下场的。
阿五以“蛊”的身份活下来之时,就知道自己终有背叛蛊师的一天,终有这样死去的一天。
现在这一天到来了。
他等待已久。
他的头颅旋转着飞起来,脸颊被自己紫黑的血液染上了大半的色彩。
玉凤凰很生气。
她并不是生气于自己狂妄自大,导致这只人形蛊背叛自毁,她在生气于久见秋生染指了——是的,她正是这么想的——染指了她的东西。
可是她竟然听见久见秋生在笑。
半跪在墙角的男人很瘦,很脆弱,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走在路边随便都能拉住一个的那种普通社畜一样,除了多余的善良一无所有。
可他竟然在笑。
他站了起来。
……等等,站了起来?
玉凤凰最相信的东西,就是她的力量。她是当之无愧的刺客,是暗影的底牌,是处决叛徒的利器。
她是蛊师,掌握着神秘的,强大的,来自于血缘的力量,就算是身为第一刺客的阿柒,她也未曾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