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得住气,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宋炽一边思忖着,一边绕着小屋巡视了一圈。见李虎安排得到位,勉励了几句,重新回了屋子。
他前脚进,后脚另一个长随平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
宋炽吩咐道:“进来!”
平顺和平安差不多年纪,长得黑瘦黑瘦的,一对眼睛极其有神。他向宋炽行了一礼,将一个布囊呈上,愧疚地道:“小的无能,寻到的珠子都在这里了,少了十一颗。”
宋炽接过布囊,目光从东屋低垂的门帘掠过,手缓缓伸进布囊,轻轻一抄。佛珠从他的指缝落下,互相撞击,发出啪啦啦的清脆声响。
四周仿佛冷了下来。平顺垂着手,低眉顺眼的,一动都不敢动。
他和平安是贴身服侍宋炽的,比谁都清楚这串佛珠对宋炽意味着什么。那小姑娘着实大胆过分了。
等到啪啦拉的声响静止,宋炽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目光落到平顺拎的另一个布囊上:“这是什么?”这个布囊和装佛珠的布囊差不多大小,底部却全湿了,正这会儿还在滴着水。
平顺现出尴尬之色,没有回答,直接将布囊递给了他。
宋炽难得生起些许好奇心来,平顺的性子向来稳重内敛,不好意思可不容易。他打开布囊,发现里面是一只湿透的精致绣鞋,鞋头镶了块白虎皮,颇为别致。
他想起先前小姑娘脚上少了的一只绣鞋,心中微动:“你下水捞上来的?”
平顺解释道:“小的原是去捞佛珠的,恰好看到,顺手捞了上来。”
宋炽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极为平静,平顺心里却一个咯噔:他怎么就忘了大人的规矩?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觉得小姑娘可怜,绝对没别的意思。他懊恼地跪下请罪道:“小的擅作主张,还请大人降罪。”
宋炽没有说什么。
平顺以额触地,不敢抬起,这么冷的天,他背上居然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又说了一遍:“请大人降罪。”
良久,宋炽淡淡的声音响起:“今夜你不必睡了,听李虎那儿,听他差遣。”
平顺松了一口气:“谨遵大人之命。”顿了顿,伏在地上,小心问道,“去之前,小的去厨房拎些热水过来,先服侍大人梳洗?”
宋炽不置可否,挥了挥手放行。待平顺退出屋子,他又看了眼手中的绣鞋,想到刚刚半途而废的问话,神情莫测。
平安轻手轻脚地拿了几个蒲团进来,一一摆好,又过来把灯挑了挑。
宋炽想了想,取过一盏油灯,掀帘再次进了东屋。
油灯昏黄的光与圆桌上留的灯火光芒相融,照亮了半边屋子。靠墙的榻上,黑乎乎的蜷着一团。
宋炽举着灯向床榻走去。榻上的情景随着他的靠近渐渐清晰。
小姑娘似乎冷得厉害,紧紧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乌黑如缎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枕上,秀靥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粗重,偶尔,还有几声咳嗽逸出。
又睡着了?吃饱了就睡,现在的奸细都这么心宽吗?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放下油灯,在榻边坐下,伸手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不轻不重地推拿了几下。初妍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试图逃开,他伸手摁住她不让她动,直到看到她身上发出汗来,将大指摁上她的人中。
初妍硬生生地被弄醒,头痛欲裂,起床气蹭蹭直涨。正要呵斥“大胆”,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谁指使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