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慑也没料到自己这素来极其恭顺有礼的长子竟还有如此骨鲠的一面,听他此言一出,心里也是好一阵震颤。只是话赶话到了这,又哪里还容得他后悔转圜;再想起此子平素处处优异、偏生与自己颇多政见不合,越发品出对方瞧不起自己种种作为的意思,那股不知从何时起积郁在心头已久的恼恨猜疑,此刻全让凌玧那一派凄绝麻木的神情激了出来。
只听凌慑冲口而出道:“你既如此自恃才高,便索性让朕看看如何以你三寸不烂之舌退百万雄师!”
凌玬越赶越急,到京畿已是驰骤如飞一骑绝尘,连谢曦他们都远远甩在了身后。终于赶到宫门口下马时,凌玬腿一软直扑在地上,却顾不上浑身僵痛,爬起来便往上元宫奔去。
照规矩,任何人无谕不得面圣,即使是皇子请安也需先在宫外候旨。然而凌玬再不理会这些,用力挣脱侍卫的阻拦硬往里闯。侍卫们也不敢当真伤了他,只能拉拉扯扯随他一起进了寝殿。
凌慑早已听到了外头动静,命人扶掖而起靠坐在床头,挥退了侍卫,两眼泛着寒光逼视凌玬:“怎么……你要谋逆么?”
凌玬对这位陌生的君父虽谈不上什么感情,但自小在太子长兄教诲下,总还是存着几分敬畏。方才闯宫是一时情急,此刻到了跟前到底气怯,垂首跪下行了礼道:“臣不敢。臣冒死犯颜是有要事启奏,请陛下恕罪。”
凌慑轻哼一声:“你要说什么,朕大概猜得到。只是,谁许你擅离前线无诏回都了?如此紧要关头,万一辽境有失,你担待的起吗!”
凌玬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眼含了泪光高声道:“辽境有失臣罪当诛,可若一国储君有失,陛下,何人担待得起这滔天之祸!”
殿内的奴仆跪了一地,一时间静得吓人。凌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陡然抓起一个靠枕冲凌玬扔过去:“你放肆!”
凌玬叩首道:“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只是国本事关社稷千秋,太子千金之躯岂可轻临险境?求陛下改诏,儿臣愿代太子赴晋赞襄国事。陛下……”
“晚了——”凌慑重重抒了口气,一下子瘫靠下去,浑浊的眼里满是复杂神色:“太子目下,恐怕都快出关了。”
凌玬惊得一跃而起,草草行了个礼便要告辞。“你干什么去?”
“臣追太子回来!”
又是不停不休的一夜疾驰,直到翌日清晨才终于追至虎牙关,远远便看到太子仪仗正向着关口缓缓而行。
“大兄!——”凌玬连日赶路,饮食不调,全仗着一口气,到此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声喊出来竟连嗓音也劈了。
凌玧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站起身扶住车辕正要回头,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并不叫车驾停下。
凌玬这下真急了,咬紧牙关拼命催马,眼看着离太子的车驾越来越近,驾前的扈从却调转头来驻立原地,长戈当道拦住了他。“七殿下请回吧,太子殿下说不必送了。”
凌玬跳下马,绕开侍卫们的阻隔跌跌撞撞追着马车跑,边跑边哑着嗓子哭道:“哥——你回来!我已经劝动父皇了!我……”
凌玧攥紧拳闭上眼逼自己不回头去看他。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凌慑对他的心病,就算凌玬说的是真的,那代价……
“哥!我替你去!我能替你!”
凌玧苦笑,向车夫命道:“驾快一点,尽快出关。”
凌玬被挡在关内。待太子的人马尽数过境,关口吊桥缓缓拉起,凌玧这才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看到他从小护着疼着、手把手教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