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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改天换日
光迅速黯淡下去。

    “陛下,你我之间又何须再勉力去演那父慈子孝。臣自打娘胎出来,就几乎不曾得谒圣颜,是大兄当爹又当娘地养了臣十四年,是他不厌其烦日复一日带着臣在上元宫外行子弟礼,是他教臣的忠孝仁信礼义廉耻!要不是他,臣从何处知晓臣还要忠孝于您这位‘父皇’?”

    凌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眶,“陛下对臣又何曾有过一丝垂怜?若不是如今整个皇室只剩下臣一个皇子,您这辈子都不会看清楚臣的样貌。”

    “你还记得四哥五哥长什么样吗?你又还记得长姐、二姐、五姐吗!陛下,臣是不能明白您,臣一辈子也明白不了。因为您爱的从来不是亲人,甚至不是国家,您爱的是您的皇位,您只爱您自己!”

    “放肆!”凌慑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吼出声,可紧接着便喉咙一紧,那口气再也上不来。

    眼泪流了满脸,然而凌玬的眼神却冷得像冰。见老皇帝渐渐没了声息,凌玬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榻边,俯视着他的面容,轻声道,“我大兄这辈子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错信了你,错忠了你,错爱了你。”

    他转身走出殿外,须臾,震天动地的哭声漫遍整个宫中,又沉又长的云板一下一下缓缓敲响。整整四下。

    嘉延二十七年冬,雍帝凌慑崩。太尉高信、卫尉穆徵等受诏拥七皇子凌玬持服即位,翌年改元建武。

    建武元年十六日,新君凌玬正式登基。十五岁的少年国君身着赤玄织金朝服于万众瞩目中曳裾拾级而上,仪态端重行至宣殿龙座前,稳稳坐下,接受臣民朝拜。

    “陛下万年——陛下万年——陛下万年——”

    ……

    “陛下万年。凌玧谢陛下恩典。”晋宫,病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凌玧在两名侍卫扶掖下勉强立于殿上,面上无悲无喜,麻木地躬身行礼,谢晋君封侯之恩。

    魏铎放声大笑,看着当年神采飞扬敢站在案上羞辱晋国太子的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这番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这是比河东地更宝贵万倍的东西,这本该是雍国的未来,可笑老雍帝昏聩无能,竟然如此轻易便拱手相送了!雍国还靠什么跟大晋争,靠那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么?

    “蔡侯多礼了,既是贵体抱恙,该好生将养才是。不过今日你既来了,朕倒是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你的胞弟皇子玬,如今已是雍国国君了。”

    凌玧睫毛微不可察的一颤,苍白消瘦的脸上却一丝波澜也无。他答道:“这是自然之理,多谢陛下告知。”

    他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魏铎看久了也乏味得很,终于挥挥手命他退下。

    看着凌玧形销骨立的背影慢慢远去,魏铎忽然抬高声音道:“蔡侯!若是你还惦念与你兄弟骨肉团聚,或许,不出两年,朕便请雍国的新君来我大晋与你一晤,如何?”

    整个晋庭哄堂大笑。凌玧用力闭了闭眼,终于逼自己发出声音:“谢陛下美意。”

    殿外天色暗沉如夜,他远众独行,走入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