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罪,令陛下为难了。”
凌玬冷笑一声,“丞相何必如此,丞相认准的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朕说什么也是枉然,再为难又有什么法子?倒是今后朕该识人眼色,省得惹人家厌烦才是。”
严崇从未挨过他这么重的话,原本料定了他会庇护到底的心思,此刻也不禁忐忑起来,只得赶忙伏地请罪:“陛下,臣……臣惭愧,臣……”
凌玬叹着气走下来扶起他,“你我君臣一心,本不该龃龉参商,倒叫那伙老顽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不能好商好量的,非得拿到朝堂上将朕一军呢?这次是朕借势打力强行压下去了,下次再出什么篓子,就连朕也没法一味地袒护你,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凌玬的手重重捏了一下严崇的肘弯,严崇猛一抬头,突然发觉凌玬的眸色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臣谨遵圣训。”
打发走严崇,凌玬这才仰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张冬连忙上去扶住他,“陛下太操劳了,昨儿一宿没睡呢。”
凌玬苦笑,“你瞧瞧这一个个的,朕倒敢不操劳。罢了,走吧,朕回去看看无期。对了,一会儿你理表章,给朕把奉常的摘出来,朕要亲自看看五姐的后事。”
本是满心爱怜地去看无期,谁想竟扑了个空。
“人呢!”凌玬的火腾地烧起来,一屋子奴才瑟瑟发抖。
“回……回陛下,公子他一早醒过来,就、就定要去后花园练功,公子虽年幼,却、却好生威严,奴才们也拦不住……”
“废物!”凌玬怒吼一声,差点气笑了:“他耍个性子你们就怕,朕要你们脑袋你们倒不怕了?!”
一旁的张冬一个没忍住,“噗”地乐出了声。
凌玬的眼刀立即丢过来了,“张冬,你又作的什么死?”
张冬忙掩住笑意,装模作样抽了自己两嘴巴,“奴才该死。奴才就是想到从前……陛下打小儿就厉害,听说五公主的事硬要闯前殿,奴才们也没拦住。当时您大兄也气得直嚷……”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要你们这一大帮子吃闲饭的何用!他威胁你们打板子便不敢拦了,你们倒不怕孤要你们的脑袋?”
凌玬也想起来了,绷不住一个莞尔。
“小公子不愧是陛下亲外甥,俗话说甥舅亲辈辈儿亲,砸折了骨头连着筋,公子这脾性还真是十足十地随了您呐。”
凌玬笑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味来,眯起了眼睛,“张冬,你这话里话外的绕腾朕,你其实就是想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吧?”
“哟瞧您说的,奴才哪儿有那个胆子!”张冬满脸谄笑地扶住他的手,“奴才陪您瞧小公子去!”
他这么插科打诨地一打岔,凌玬倒也没那么气了,于是当他亲眼看见园子里练得汗如雨下的小无期时,心疼的感觉远远超过了恼怒。
“你这孩子,还要怎么作践自己啊?”凌玬拉住他不让他行礼,从袖口掏出手巾给他擦汗,“春寒料峭的,回头风一吹收了汗,风寒入体了可怎么好?”
无期有点手足无措,除了娘和落蕊,没人这样亲昵地待过他。
凌玬素好洁净,如今却浑不在意地将他汗涔涔的小身子拢在怀里,牵着他的手领他慢慢往回走,“无期啊,舅舅知道你害怕。御医都告诉舅舅了,说你急于练武都有些伤了筋骨。你从前是害怕别人欺负你和你娘,对不对?现在不用怕了,有舅舅在,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无期不知不觉攥紧了他的手,半晌,重重地“嗯”了一声。
凌玬笑了,“真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