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得了一夜安眠, 没有乱梦,没有夜惊, 心情着实不差。
只是……
封如故拥着被子, 见如一单手支颐,睡在距离他极远的一角小桌边,自嘲地笑一笑。
啊, 果然。
他此时也品出了昨日自己翻窗这一举动的幼稚来,无心再吵如一安眠,便打算悄悄摸出去, 静静地来,静静地走。
只是在他俯身摸索床下鞋袜时,如一睁开眼睛看向他, 目光清明,不像是乍醒,倒像是一夜未眠。
待封如故直起腰来时, 他又迅速合上了眼。
封如故囫囵披上外衣, 倒提云靴, 蹑手蹑脚地钻出屋去。
他的一双光脚落在地上, 踝骨发出啪啪的轻响。
……就像猫的肉垫落在地上。
睡在外间的海净听到了门响, 迷蒙之中睁开眼, 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偷钻出门去的背影。
他疑心自己看到了幻觉。
云中君怎会从小师叔的房中出来?
在他蜷在被子里、思绪有些混乱之际, 他见穿戴整齐的如一绕出里间屏风。
海净忙打起精神, 招呼道“小师叔, 早。”
如一看也未看海净一眼,只顾着望向敞开一条缝的门,想着封如故从这里轻巧钻出去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微笑了“早。”
他想,三掌细的腰,从这一点门缝出去,倒也正常。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来得荒诞又没道理,极像是被某个来源不明的邪术摄住了心神,以至于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
向来自控能力极佳的如一心中不免着了恼,拳头在双袖中攥紧半晌,又无可奈何地松了开来。
有何可烦恼的呢?
说到底,不过是中了邪祟之术,只需找到林雪竞,逼他解了这试情玉,一切困厄自会消除。
……
入夏后,太阳出来得格外早。
坐在廊下的封如故只是欠身穿好鞋袜,又简单洗漱一番,就出了一身薄汗。
他取出小罗扇,一面打着风,一面循声找到了将自己吵醒的声源。
平沙细草间,七八个青霜门弟子正吆喝着蹴鞠,用两根修竹搭了球门,在竹竿上络了细网,倒是将小小一方蹴鞠场布置得似模似样。
弟子们见了封如故,马上停下嬉闹,向他行礼。
有胆大的招呼他“云中君要来试一试吗?”
封如故大大方方地一挽袖子,毫不顾惜自己这一身千金服“来!”
若是要做其他运动,比如教习剑术,封如故定是能推则推。
但蹴鞠一事,让他怀念起了遥远的过去。
十三岁时的封如故最爱蹴鞠。
他自作主张,在风陵山青竹殿后划出一块空地来,撒上细沙,编织好几颗藤面皮球,常邀好友来玩耍。
封如故酷爱各种炫技的小伎俩,能将一颗球用足尖挑起千般变化。
他用发带将头发束得老高,很是轻松锐气,随便一挑球,便能带起一阵风来“师兄,接住!”
不等常伯宁赶上前来,一身绛衣的少年韩兢纵身一跃,拿前胸拦下球来,将球前后轻松颠动两下,却反脚挑给了常伯宁。
一旁的荆三钗跌足大呼“韩师哥!常师兄不跟我们一队啊!”
韩兢笑微微地解释“他今日都没碰到球呢。”
荆三钗一边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