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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产床之上
“好吧。你爸和你公公跟医生沟通了,能顺产最好还是顺产,之前给你诊断的黄医生下班了,杨医生说再观察一个小时,要是孩子还不入盆,就给你打催产针。”

    说完了这些,小护士转身就要走。

    褚年伸出手去,没够到对方的袖子。

    继续等待,继续疼。

    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却是冷冷的冰雨,细细落下,时缓时急。

    冷,也疼,疼,也冷。

    褚年刚刚也不过是想让护士再给他加一床被子,又或者说,他想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之前穿上的病号服也已经湿透了。

    余笑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是告诉褚年她要登机了。

    褚年“嗯”了一声,再没话说,刚刚那场倾诉和之后延续的痛苦似乎让他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宫口差一点开到六指,孩子却还没入盆。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距离褚年被送进医院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值班的杨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进来,给褚年打了一针催产针。

    又问“他吃晚饭了么?”

    小护士回答“没有。”

    杨医生“嗯”了一声,她又问褚年

    “你现在有没有力气起来走走?”

    褚年的脚还伤着呢,可是医生建议了,他挣扎着慢慢把脚放在了地上,然后在护士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一步,又一步。

    明明疼得想要崩溃大叫,但是当你知道了每一刀后面都还紧跟着一刀,那疼痛似乎也就不配让你为之嚎叫了。

    绕着病房里走了两圈儿,褚年重新坐回到了床上,他身上的病号服几乎能拧出水来。

    两个护士也累,很快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褚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和随着疼痛产生的抽噎声。

    他突然恍惚了起来——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褚年,也不存在变成了余笑的褚年,其实他就是个在承担世上一切痛苦的工具而已。

    如果不是工具,那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呢?

    他摸着手机,想给余笑打电话,却只听见关机的提示音。

    “骗子。”

    褚年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又过了两个小时,孩子还没入盆。

    宫口开到了八指的剧痛像是无数惊雷凌空落下,轰炸了褚年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在这样的剧痛里,他听见医生说

    “八指了,孩子还是维持刚刚的状态没有入盆,还是得剖了。手术同意书找人签一下,宣读术前须知。”

    杨医生说着话,被人提醒了褚年到现在还没指定委托人。

    这时的褚年几乎就在丧失意识的边缘,痛苦折磨着他让他觉得自己难以活到下一秒,可又强行牵扯着他的一根神经,让他不能疼晕过去。

    “手术,我自己签,那个委托人……”抽冷气的声音里驳杂着话语。

    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余笑”,在委托人的那张纸上,褚年写下了“褚年”。

    他只能把命交给那个人。

    是从前的余笑,是现在的褚年。

    外面,余笑从出租车上下来,踩着凌晨路灯的微光,快步走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