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反应过来:“可是郎英长史?”
冉盈见他衣衫不整,亦未著冠,心中已经轻视,仰起脸沉声傲气地说:“下官丞相长史郎英,携带宇文丞相的申斥书而来,未便行大礼。请太傅大人严整衣冠,前来听训。”
梁景睿被个白净少年毫不客气地训斥,一脸尴尬,唯唯诺诺连忙转进府中更衣,一边在心里骂道,哪里来的小野种,仗着有宇文泰撑腰,便敢对他这样无礼。想当年他梁景睿在河州称王称霸的时候,这郎英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要说这宇文泰,也实在是可恶。他在河州日久,天高皇帝远,宇文泰控制了关陇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是以他从未将宇文泰放在眼里。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罢了,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而宇文泰呢,先是对他恭敬礼遇有加,隔三差五地封赏,让他放松了警惕。去岁更是加封他为太傅,又有至尊诏书宣他入长安。他不疑有他,大摇大摆地迁来了长安,等着宇文泰当面来孝敬他。
可等他到了长安才发现,那个恭敬有加的宇文泰不复存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沉着有度满腹心机的强劲对手,而自己的一举一动从入长安第一天起便皆在他的掌握控制之中。
梁景睿这时才知道上当,想要退回河州,却发现自己后路已断,河州已经被宇文泰的人全盘接收,牢牢控制。
联想起前几日有人告诉他,他因侵占良田的事情被弹劾。本是不以为意,想当年在河州,别说侵占,所有的田地都是他梁某人的!
没想到宇文泰竟因这事派专使来申斥他,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是摆明了不把他梁景睿放在眼里、要让他在朝中立不住脚吗?!
他满心怨愤地穿戴整齐,又迈着方步走到门口。冉盈见他出来,昂首大步走到上首位置,从袖中掏出那卷赤帛,朗声道:“太傅梁景睿听训!”
梁景睿低头垂手而立。
冉盈器宇轩昂地念道:“夫为官者,上承君命,下抚幼民。治民之体,先当治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净,则思虑妄生;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则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其次又在治身。凡群臣之身者,乃百姓之表。表不正,不可求直影;身不能自治,而望治百姓,是尤曲表而求直影也。故为臣为官,必心如清水,身如白玉。躬行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廉平,躬行俭约,然后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矣。1”
读罢,将帛书卷了,双手递到梁景睿面前,正色道:“下官来此之前,丞相说,梁景睿侵吞私田,有违为官清心洁身之道,亦有违先前颁布之六条诏书,深失孤望。令即日返还侵占之田产,有司念在太尉多年拱卫皇室之功,不做追究。”
梁景睿诚惶诚恐地接过帛书,点头哈腰一脸惭色:“下官有罪!下官惶恐!”
冉盈望着他,面色和缓,话中有话:“太傅可不要辜负了丞相的一番苦心啊。下官告辞。”
说罢踏上马车扬长而去。
梁景睿望着冉盈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小郎君年纪不大,却好大的架势。听人说宇文泰战小关时在广阳封了一个白衣学子为丞相长史,恩遇隆重,原来就是他呀。
他忿忿不平,觉得宇文泰欺人太甚。回屋想了想,他派人寻来了朝中的两个心腹。
隔了两日,冉盈独自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