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落水的地方那么平静,波光粼粼。似乎刚才那噗通一声,都不足以惊起周围的水鸟。
额头的血脉噗噗直跳,双眼发麻,惊恐压榨着我的理智,我的思路越来越不清晰。
我们下水,呼喊他的名字,无人回应。
我们根本不会游泳,但还是努力潜下去,在水里寻找,毫无用处。
小杰克凭空消失了。
终于意识到应该呼救,我大声叫喊,而丽贝卡捂住了我的嘴。
她说:“我们现在不能呼救。”
“说不定他还活着!”
她异常冷静,眼神坚定:“已经过了十分钟,不可能了。如果大人发现是因为我们带他爬树才出事的,我们就完了。我们说不定会被退学。我妈会杀了我的。”
我疑惑地望着冷静到陌生的她,只好答应。我一边找一边哭,后来坐在河堤上,等待不可能的奇迹降临。
忽然间,我浑身都震颤了起来,头皮发麻。
我看见河对面,我的母亲凯瑟琳正默默地坐在河堤上,看着我们。
她一身白,如同可怕的白色幽灵。
“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她一定知道是我们害死了小杰克!”我六神无主,恐惧快把我碾碎。
丽贝卡则擦拭着我的眼泪,平静地说:“她只是个疯女人,没有人相信她。”
她拉着我,去小溪清洗手脚。然后陪我回家、洗澡、换衣服。
我们坐在沙发上,玛丽热情地给我们端来甜点和水果。
我拿起葡萄,忽然想起小杰克那圆圆的深色眼睛,手指乃至手臂都开始发抖。
丽贝卡用她微微冰凉的手捉住我的手腕,张口,葡萄落入了她的嘴里。
她湿润的舌头滑过我的手指,我深吸一口气。
我非常吃惊,因为她的指尖明明那么冰凉,但舌头却那么滚烫,而且,太柔软了。
她坐在我身边,撑着脸侧望着我。
我故意回避那双过于漂亮的紫色眼睛,眼神往下看,却头一次发现她嘴唇的形状非常漂亮,嘴角微微上翘,上嘴唇薄薄的,下嘴唇微厚,上面沾有葡萄汁,此刻显得晶莹剔透。
我感觉自己心脏在莫名地快速跳动,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连愧疚和恐惧也被遗忘得一干二尽。
而她以为我在害怕。
她凑过来,轻轻捧起我的脸颊,对我说:“别害怕,莉莉姐姐。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望着她微张的嘴唇,吞了一口唾液,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位渔夫发现了小杰克的尸体。他被冲到了五公里以外的芦苇滩,卡在乱石中。
三天后,人们终于为他涂上了防腐油,捎回梅德镇。那时候,尸体已经变得无法辨认,就连母亲安娜也认不出来了。她认出了他的小褂子,她在他还没出生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褐色小褂子,她张大嘴嘶哑地哭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响亮,最后嚎啕大哭。她说小杰克失踪的那天下午,她没有锁门,不小心喝了点酒,小杰克就被人带走了,他一定是被人杀害的,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溺死在河里,还是那么远的芦苇滩!她嘶声裂肺地哭着。有人去安慰她。也有人冷笑着说,她的邻居听到了,那天下午,她的贵客去找她,那时候她早把孩子忘得干干净净,像母狗一样嗷嗷地发着情呢。
棺材盖上了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