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仰着脸目光冷漠地审视着他的少年。
他梦到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他站在门口,身后跟这两个医护人员——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他们负责上门带走需要住院的精神病患者。
也是瑞德的母亲,戴安娜。
丹尼尔,或者说兰格就站在他对面,他们离得很近,进到只要瑞德一迈腿就能走到他身边的距离。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要缩短这个距离。
“你不应该这样做的,斯潘塞。”黑发少年仰着头,冰冷的阳光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打下一层阴冷的杀意。
“我必须这样做。”瑞德捏了一下手指,“戴安娜不能照顾好自己,我也没有办法照顾她,我只能”
“我能照顾她!”少年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驳他,这是瑞德第一次见到对方发怒生气的模样。
平日里兰格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让瑞德觉得对方的脸上只会出现讥笑,对方的眼中只会出现讽刺。
但是今天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生气。兰格蜜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多了点灵动,不像以往一样充满死寂的墓地,现在那双蜜色的眼睛更加灵动,闪过明亮的光芒——像阳光下的琥珀一般耀眼。
“我能够照顾她,你尽管放心离开,我会在这里陪着她,陪着戴安娜。”少年烦躁地揉揉头发,目光不善地瞪着瑞德身后的医护人员,“让他们滚蛋!全部都给我滚蛋!”
不行。瑞德下意识否定了对方的提议。
他知道生活有多么艰辛,他和兰格,他们这些早慧的,异常聪敏的人总能早早意识到同龄人意识不到的知识。但是这种聪慧却从来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让他们与正常人格格不入,让他们变得怪异。
他知道生活对于一个早慧又骄傲的少年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尤其是在加上一名患有抑郁症的神经质女性时。
他不能负担这些重量,他只能承担一部分——属于他自己的苦难,而那些属于戴安娜的,他真的无能为力。
尽管瑞德曾经多次唾弃自己,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做不到。
他自己的苦难已经快要将他压垮,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他做不到,兰格或许可以。但是他却不能将本属于自己却被自己狠心抛弃的苦难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不能给别人带来更多的苦难了。
“不行。”瑞德坚定地摇摇头,毫不退缩地迎上对方愤怒而冰冷的眼神。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带走她。”黑发少年冷漠地开口,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冷冽泛着寒光。
瑞德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或者说加上后面的两个医护人员都打不过对方。他不想和对方起争执,更不想和他闹僵甚至动手,但是。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他的喉咙干涩,声音也变得嘶哑,但是瑞德没有犹豫,面对对方的刀尖依旧坚定不移地走向前去。
他迎着刀尖,看着那锋利的尖端一点一点靠近他的胸膛,抵在他的衣服上,刺破他胸口的皮肤。
鲜血流了出来,然后刀尖被移开了。黑发的少年颓丧地垂着头,折叠刀嘭的掉在地上。
“你赢了。”他看到对方嘴角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
自嘲,讽刺,悲痛,无奈,以及满满的——
疯癫。
我输了,瑞德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救了戴安娜,但是他却再也救不了这个有着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