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家,都要看娘亲掉眼泪,说他狠心,说他不孝,说他不考虑家里人,念叨着别人家的张三李四今年做了什么营生赚多少钱了,生了多少个娃了,他就在御虚道里修炼,修炼了多少年了也修炼不出什么东西来。他说试炼每隔十年一次,他至少想试一次,爹一巴掌呼下来,让他清醒,不要天天做梦!
如今做了道长,走到村头便有小孩子跑来接着,大家如同看奇珍异兽般众星捧月,把他的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父母对他也如同达官贵人般客气,又倒茶,又嘘寒问暖,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在心中摇头叹气。你能怪他们么,他们生来就是如此短视近利,你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心中所想?
如今好在他当了道长,若他不能,如今只怕回到村里,也要被人嘲笑几年。
还没到村头,几个在水洼子里玩的小孩已经眼尖地看见了他:“道长来了,道长回家了!” 说着其中一个吆喝着回了村,另外几个扑上来,围着他和柳景不停地打转。那些小孩子没见过柳景,问道:“你也是道长?”
“我是道长。” 柳景有问必答。
“你以前是哪个村的?”
“我出生在御虚。”
这时周围已经有不少村民围上来,一听说柳景竟然是仙家子,俱都停下来围着他们看。有个年过半百的村民迎上来,拉着陆为的手道:“陆道长,我家小儿子今年十三,见你成了道长,一天到晚喊着也想进御虚,你看这事怎么样,有没有门路——”
陆为还没说话,柳景已经说道:“近两年不再收外门弟子,除非道长们引见,或者根骨罕见。”
陆为简直想把他的头摁在墙上敲。他本想说御虚道近两年不收外门弟子,把这件事推过去,现在柳景说道长可以引见,他要怎么说?不说这些村民,单是他的父母就能把他烦死了。
有了这门路,谁晓得他父母会不会收人贿赂,要他往御虚中送人?
他自然不会肯,可少不了的又要看娘亲闹些别扭,听些当道长了就忘本的闲话。
话也说回来,柳景是跟这些农家的孩子有多大的仇?今天把他们送进去,十年之后多半一事无成,这是嫌御虚中的江浣之流太少?连仙家子这种自小启蒙的都有九成以上不能得道,他们能有多少胜算?
柳景又道:“想入御虚,不如让陆道长引见。”
陆为忍不住在袖中攥拳,死死压制,只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要将禁言术用在他身上。
他一声不吭脸色冷淡地进了家门,弟妹和父母听说他回家,也早就被人从菜园子地里拉了回来。他在晦暗不明的正房里喝了两口茶,嘘寒问暖几句,他娘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每次回来得匆忙,这些事也不得不快点同你说,你看看这纸上的东西,能不能从御虚里弄出来些?”
柳景就坐在他娘的附近,他百丈之内的东西都能看清,纸上写了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那是炼丹用的药粉。
得道者少,有些试炼不成的弟子下山后,便干起些招摇撞骗的营生,因此凡间炼丹的假道士不在少数。这些假道士不能以自身真气化草药为粉,便用研磨的草药粉替代,可炼丹岂是将磨好的粉兑了水混成丸子就好?因此凡间的丹药多半无用,就是个草药丸子。更有甚者,研磨的药粉中毒性未能炼去,一不小心就能要人的命。
有些深知此事厉害的,便用高价买道长们以真气化过的粉末。一枚丹药中不需太多,只要混上两成,便能见功效。凡间炼丹的不过是想延年益寿,缓解病痛,只要略有些成效,也要大拜不止奉他们为真神,因此凡间但凡有些名声的,大都珍惜得紧,小心翼翼不敢闹出人命,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