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房间昏昧一片,没有一盏灯。惨白的月光投射入室,掠过男孩儿的右手。
明晃晃的一把刀。
晚晚吓得尖叫,许凌薇紧紧护住她,挟着她向后瑟缩,张皇失措地警告他不要过来,边大声地喊其他人!
他忿忿瞪视着她们,突然恶吼一声,提刀就要冲过来!
“快过来——快快快!快啊——”
“从背后按住他!他手里有刀,当心别伤着了!”
又是一通乱响,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医生从隔壁房间跑过来,三下两下地架住男孩儿把他往回拖!
“许医生,你们去另一个房间!这里有我们!”
他的手脚一开始是被捆住的,后来解开本想让他睡个安稳觉,谁料这会儿直接提刀来见。
他踢打着腿,朝晚晚和许凌薇嘶喊:“把哈丹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
晚晚目睹他被拖进去,她也被许凌薇抱走安顿到了另一个房间。隔着单薄的木板墙,还是能听到他的哭喊。
“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呜呜……哈丹……”
折腾了大半夜,那凄厉渗人的哭嚎伴随阵阵低啜,渐渐被汹汹而来的夜色吞噬得无声无息。
恍然间,晚晚下意识地抹了下脸。
全是泪。
许凌薇和同事们处理好回到房间,仍有些惊魂未定。她伸出手,抚了抚晚晚湿凉的脸颊,“吓坏了吧?”
晚晚用手背拭了拭眼泪,轻轻点了点头,乖乖地躺下了。
许凌薇随后躺在她身边,伸出胳膊环住她,小姑娘便像只粘人的小猫一样,就势就粘过来,紧紧地依偎住她,小小声地唤:“伯母。”
“嗯?”
晚晚心口一绷,“他妹妹……”
“没事了……都没事了,”许凌薇柔声地安抚着,像拍小婴儿似地拍了拍她,“大人们会解决的,我们也很快会离开这里。快睡吧,我也很累了。”
“……好。”
只有这夜色睡得最沉,最安稳。
她们却几近一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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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男孩儿醒来情绪稳定了不少。他居然不记得自己昨晚提刀相向的事了,许凌薇判断,应该是毒品致幻的后遗症。他年纪太小,根本扛不住。
午饭后,许凌薇和同事们临时出诊,伙房阿姨让晚晚送了碗糙米粥给他。
他叫哈桑,短脸高额头,皮肤黝黑,五官和眼神中就带有一种长久以来的贫瘠生活所致的苦痛。
那大概是,镌刻在他骨血中的东西。
因了昨夜克制毒瘾,他的嘴唇撕扯到干裂,嗓子沙哑,几乎说不出话。
晚晚害怕他,站在门边没敢进去。
哈桑似乎也对她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姑娘十分抵触,让她把粥放下,躺下就不理人了。
晚晚回屋憩了片刻。
折腾了大半宿,几乎一夜没合眼,她却仍不敢睡太熟,恐怕他再次提刀冲进来,再三检查了门闩,才稍稍浅眠了一阵。
醒来时,天阴大半,雨势颓颓。
洗了的衣服晾在外面,她出去收时,忽地起了阵风。、
风声低吟不止,夹着一声又一声的啜泣和呜咽,离她越来越近。
篱笆外站着个小女孩儿,七八岁大,有着偏黑的皮肤,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件脏得分不出颜色的黄裙子,同样脏乎乎的小手抹着眼泪花,不住地抽噎:“姐姐,你见到我哥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