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很久,他才淡声地说:“晚上起来喝水,要穿鞋,地板很凉,知道了吗?”
她唇离开杯子,轻轻咬了咬。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她浑然一愣,眼眶就红了:“哥哥照顾我,不行吗?”
……
晚晚和哈丹两人齐心协力,终于把他拖到了旁边的平地上。
气还没喘匀,她都顾不上擦眼泪,慌忙过去,推了推他,“哥哥……”
“哥哥,你说说话啊。”
“哥哥……我是晚晚,哥哥……”
他躺在一丛青黄不接的芦苇荡里,倦得浑身没有力气,伤口疼得几近失去知觉,头脑嗡嗡作响。
听到她一声又一声地叫他“哥哥”,他差点儿就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脑仿佛回光返照了一遭,眼前莫名地掠过从前过往的一些场景,都是些他都快想不起来的事。
他迟钝地睁开眼,动了动唇。
她看到他的唇在动,好像有话跟她说,立即贴身过去。
他轻声地对她耳朵说了句话,想到那是她左耳,她听不到,于是又让她把头侧到另一旁。
她却动也不动,就那么看着他。
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小姑娘一双漆如子夜的眼眸里,泪水潺潺而出,顺着她娇润的脸颊滑下,尖俏的下巴更显得楚楚可怜。
“哥哥……我听不到。”
他以为自己在说话,她身边那个更小一些的女孩子,也是一脸迷茫,好像也听不到。
那个小女孩儿,也那么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睛,空洞异常。
她和他第一次见到晚晚时差不多一般大,也有着这么一双澄澈空灵的眼睛,狼狈得像只流浪猫,直直望着他,让人想捡回家养。
他一瞬间忽然莫名地来了些力气,渐渐地,也能发出声音了。
他不过是受了枪伤,不至于死,他还挺得住。
他挺得住。
“晚晚,过来。”他哑着声音,喊她。
晚晚一怔,一看他想翻身起来,赶紧上去扶住他。
她想到他左肩还负了伤,不由地一时又酸了鼻子,忍了忍,还是没有哭。
他像是棵被拦腰砍倒了的参天大树,恹恹地就贴过来,一条手臂懒懒地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勉强能站稳了,她带着他向前走了两步。
他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像只小猫打喷嚏似的。
一声一声,挠他的心肺。
他沉而哑的嗓音飘忽而至,“想哭就哭,不好意思啊?”
晚晚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他温柔地低睨着她,正对着她轻轻地笑。
他受伤了,都不疼吗?
……为什么,还在笑?
相貌英朗的男人眉目舒展开,抿着一线皓齿,通透明亮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天空中揉碎了的星星。
他就那么看着她,满眼,满眼,都是皎月般静谧的冷柔。
好温柔。
“我、我才不哭……我长大了。”
她被他那目光灼到,摇了摇头,随后匆匆低下,心神不宁地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长高了,”他呵笑一声,然后问:“哥哥重吗?”
她又摇头。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
她下意识抬头,借由月光,他与记忆里相比更为成熟的眉宇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