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里,黑色的鲤鱼摇摇晃晃地,长长的尾巴宛如轻纱,想从两块大石间的缝隙里游过。叶澄蹲在寒潭边的大石上,非常缺德地用剑柄堵住那条窄窄的石缝。那条鲤鱼游惯了这条路,猛地碰了一下头,疑惑又委屈地原路游回去了。
欺负笨鲤鱼并不能使他感觉到快乐,于是叶澄长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自己的几个师弟:“芳泽最近很不对劲。你们有没有谁知道他怎么了?”
众人莫名。
“没觉得不对劲啊,芳泽对我们一直是冷漠脸。师兄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对劲了,说来听听。”
其实叶澄也知道问他们大概率没啥用,但是他心里烦,又没有头绪,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就是那天晚上,他问我喜不喜欢那姑娘,然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还躲着我。截止到现在都七天了,我统共和他说了十句话不到!”
身后,魏晋元收剑入鞘,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大大咧咧道:“这还不简单,小孩子闹脾气,担心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呗。”
叶澄嘴角抽搐:“喂喂,注意你的措辞。”
魏晋元在叶澄身边盘腿坐下:“话糙理不糙啊。他七岁就跟在你身边,说一句长兄如父不为过吧?他是个别扭性子,师兄你又当公主似得宠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突然说要找道侣,虽然还只是个苗头,他怎么可能半点不担心?我当初知道那老王八蛋要娶新人进门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而且看看我本人的经历就知道,这种担心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和他爹也有过父慈子孝的时候,哪儿能想到日后,当初让他骑在脖子上看灯会的男人,会为了另一个儿子,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呢?咳,当然他相信叶澄不会弄死季芳泽,可道理是一样的。
连他们这些关系亲近的师弟们,都难免有点失落的情绪,何况是季芳泽?
叶澄被师父叫去交待事情,等回到破云峰,已经是半夜。
属于季芳泽的那间草屋已经熄了灯,安静地立在黑夜中,昭示着里面的人早已休息。
过去他每次回来,不管多晚,都会看到灯火明亮,季芳泽坐在窗前看书。虽然季芳泽从来不说,但叶澄知道,那是季芳泽在等他。
但现在,叶澄已经数日不曾见过灯下读书的身影了。
叶澄本来打算回屋,却想起白天魏晋元说的话。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季芳泽门前。他抿了抿嘴,轻声道:“芳泽,就算师兄以后有了道侣,我们之间也和过去一样的。”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想过季芳泽会回应,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怎么可能和过去一样?”季芳泽衣服整齐,完全看不出就寝的痕迹。明明今日白天才远远见过,但这一刻,叶澄却突然觉得他瘦了不少。季芳泽缓步从屋内走出来,夜风吹起他宽松的外袍,声音也和风一样轻飘飘的,“你以后合籍了,还会睡在我旁边这间草屋里吗?我晚上怕冷,还能随时去找你吗?”
叶澄微怔,看来晋元说的是对的,芳泽真的在介意他将来会找道侣这件事。叶澄突然想起当初,魏晋元的父亲将魏晋元带走,他连夜下山拦人,带着魏晋元回青崖山的路上,本来傲慢又倔强的小孩子,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场景。
叶澄心软了。季芳泽今年也才十七,算不得多大呢。
他摸摸季芳泽的头:“就算师兄日后真的有了道侣,也不会不管你。况且,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
足以让你长大,不再依赖我。
季芳泽却显然没听进去,只是直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