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沉寂,季芳泽像是没听懂一样,追问道:“突破大乘之后呢?”
叶澄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一点歉意。这歉意像是火星落入干草,瞬间将季芳泽极力压下的火气给点燃了。
他闭了闭眼睛,手指紧紧地握着宽大的袖口,指尖几乎要陷入掌中:“先不说你赶鸭子上架,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只说突破以后的事,师兄,你想过后果吗?”
叶澄笑着弹了下他的脑门:“能不能突破都两说呢,就担心上这个了?”
季芳泽没有笑:“我知道你能。”
叶澄拉住他的手,慢慢掰开他紧握的手心,不让他伤到自己:“就算突破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初十六位真人就是摆的这个阵,不也好端端地摆成了,什么事都没有吗?大乘期的修士自然境界不如真人,但人手翻了三倍,又只需补足阵法一角……”
“我比你懂阵法!”季芳泽打断了他,“深渊为何突然暴起?以青莲真人的修为境界,竟然只能以死平息!深渊的力量从何而来,如今还有多少余力?这些谁也不知道!他们十六个真人都压不住的大阵,要大乘期的人去填补。你以为这是数量就能弥补的差距吗?万一阵破,就是十死无生!”
死在深渊,便是形神俱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季芳泽极罕见地对叶澄冷了脸,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我不同意你去!”
数十载光阴相伴,形影不离,按理说,早该褪去了当初神魂颠倒的光环,便是打上几架也不出奇。可季芳泽在叶澄面前,素来温声软语,千依百顺。哪怕偶有疏漏,极强的占有欲和妒心冒出头来,叶澄也懒洋洋地全盘收下,并不挑拣嫌恶,反而温柔相待。
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冲突。
院中过去的轻松惬意,早已消散地无影无踪,就连那两只在大缸中游来游去的鲤鱼,也悄悄躲去了浮萍下,不敢再露面。
叶澄的视线远远落在那株杏树上。那棵杏树生在蓬莱玉阶,仙风灵露灌溉着长大,却不幸被他俩一眼相中,挖走种在这间院子里,从此装在乾坤袋里东奔西走,少有安定的时候。
今年也才刚刚开花。
他过去在青崖,做什么不做什么,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就算真的下一刻要以身殉道,也不必留给谁只言片语。因为他所在乎的人,师长,亲人,朋友,会在他坟前为他浇一壶酒,却绝不会因此伤怀太过,一蹶不振。
但季芳泽不一样。他没有信念理想,没有亲友故交,有的只是那根单薄的,唤作“叶澄”的枝丫。
叶澄第一次在心中起了朦朦胧胧的软弱念头,如果我真的*屏蔽的关键字*,芳泽怎么办呢?
但只是一瞬间,这个堪称软弱的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多思无益,何况——“总要有人去。”
季芳泽不假思索,冷笑了一声:“那就让别人去!”
话音落下,季芳泽下意识心头一紧。
青崖素来教弟子卫道守心,为天下先。季芳泽脱口而出这句话,语气自私凉薄到了极点。若是仍在青崖,只怕要再去寒冰洞待上一阵子。
他倒不在乎青崖戒律,但他知道,叶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叶澄是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随即,季芳泽又憋着一口气想到: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都到了这一步,我还怕什么呢?
但叶澄没生气。
他看着季芳泽,像是看着什么弥足珍贵的宝物,有一点无奈,但更多的是温柔:“但是前面已经没有